“你笑起来，就像一只小熊”……
文/诗来
新《倚天屠龙记》唯一带火的，就是苏有朋主演的老版《倚天屠龙记》。这么说其实并不过分，当然，它还带火了殷素素的饰演者陈欣予。
其实，陈欣予之前出演过多部影视剧，比如《何以笙箫默》、《女医明妃传》，只不过她都不是主角。当然，殷素素也绝不是《倚天》的主角，只是，在《倚天》里，殷素素也绝非一个简单的配角。
殷素素是金庸写得最用心的配角，没有之一。昨天在知乎回答了问题“金庸在天龙八部中对慕容复是否没有怜悯之心”，我的观点是：金庸用一种嘲讽的心态去写这个极其重要的配角。
是的，放在其他任何一部小说里，无论是家世、武功、个性，慕容复混个主角当当是没有问题的，可惜在天龙里他遇到了三个开挂的主角。
殷素素也是一样，如果没有赵敏、周芷若这些艳丽的女子，殷素素则当之无愧是倚天中的第一美女。殷素素的个性，比赵敏还要好强。
《天龙八部》的成书时间要早于《笑傲江湖》，因此，在《笑傲江湖》里，金庸情不自禁地描写了另一个极像殷素素的女主角：任盈盈。两人被武林正道中人视作“魔教妖女”，都有一个非常固执但疼爱女儿的父亲，都和一个非常性情中人的男主角结了婚（张无忌长大之前，张翠山就是倚天的男主角），两人的武功都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殷素素、任盈盈，两人的名字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毫无疑问，倚天的故事开始于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这从第二章《武当山顶松柏长》可以得到验证；正如天龙八部的故事开始于一个疏影婆娑的夏天，这从第一回《青衫磊落险峰行》也可得到验证。
问题在于，殷素素是一个做事缺乏“行动纲领”的人，她不像赵敏和周芷若，想要做什么事，想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一开始就有非常细心的谋划。这也正突显了殷素素的率真和直白。
殷素素和任盈盈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女人，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一个是天鹰教教主，一个是日月神教教主，当然，这俩野心颇大的老头对女儿非常疼爱。而且，两人在教中的地位都非常高，手下都有一帮子忠心卖命的教徒。
按说，她俩从小什么都不缺，可谓在众星拱月中长大。但偏偏，她俩最缺的一个是母爱，一个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女闺蜜。
女孩从小是被爸爸带大还是被妈妈带大，性格是决然不同的。虽然每个爸爸都非常疼爱女儿，但毕竟女人更了解女人，从小就失去妈妈的女孩，长大后性格往往特立独行。
殷素素和任盈盈就是最好的例证，所以她们经常做出来一些普通人做不出来的事，说出来一些普通人说不出来的话。
不信，你看《笑傲江湖》里，任盈盈在洛阳假扮老婆婆为令狐冲弹琴疗伤那一段。
只听得左边小舍中传来那位婆婆的声音道：“令狐先生高义，慨以妙曲见惠，咱们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不知那两位撰曲前辈的大名，可能见告否？”声音却也并不如何苍老。令狐冲道：“前辈垂询，自当禀告。撰曲的两位前辈，一位是刘正风刘师叔，一位是曲洋曲长老。”那婆婆“啊”的一声，显得十分惊异，说道：“原来是他二人。” 令狐冲道：“前辈认得刘曲二位么？”那婆婆并不径答，沉吟半晌，说道：“刘正风是衡山派中高手，曲洋却是魔教长老，双方乃是世仇，如何会合撰此曲？此中原因，令人好生难以索解。” 令狐冲虽未见过那婆婆之面，但听了她弹琴吹箫之后，只觉她是个又清雅又慈和的前辈高人，决计不会欺骗出卖了自己。
说白了，殷素素和任盈盈所做的一些事，体现出了青春期小姑娘的叛逆个性。做事不按常规，偏偏要和世人的做法不一样，渴望别人能够关注自己。
村上春树在《且听风吟》里，写道：“喜欢你就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
对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如果再继续问，就会显得没意思，而且破坏了意境。
因为熊这么动物其实极为凶残，而且压根很少在春天活动。作家在这里赋予一种朦胧的意境，在村上笔下，小熊成为一种可爱的象征，毕竟，它萌萌的样子，确实惹人喜爱。
这种对话，在金庸笔下也是有的。
当令狐冲说自己想学《笑傲江湖曲》时，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多数人会问“你为什么想学啊？”
任盈盈当然没有这么问，她失声道：“你……你也想弹奏那《笑傲江湖曲》么？”
“为什么”之类的问题，对很多人而言是无意义的。正如如果绿子问“我”为什么喜欢她，“我”可能会回答“因为你看起来像春天的小熊”之类逻辑不清的答案。
殷素素当然也是如此。白居易有诗曰“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人们都喜欢听燕子呢喃，不觉得这是噪声，不认为会打扰到自己“春眠”，反而觉得伴着燕子的呢喃声入睡，别有一般滋味。
为什么呢？因为燕子的呢喃是没有逻辑的，只是一种意境的表达，简单到就像小学作文里的病句。
“你笑起来，就像一只小熊”，单看这句话本身，你甚至分不清它到底在夸人还是在损人。
有些话就是这么没有逻辑，然而我们往往还喜欢这些句子；如果一个人任何时候说话都严丝合缝、逻辑缜密，那或许是事前按照秘书写的稿子准备好的，就像企业家在各种论坛上的发言。
小熊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像那样说话的，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