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安得广厦千万间(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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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广厦千万间(外一篇)
文 张连起
重阳节参加了个诗会,会后登上了二百多米高天塔的观光厅,居高远望,看到了今秋美丽的津城。
西面是大片夕阳中的波光粼粼的湖水,北面是笔直的马路,两边是绿色的林荫道,错落有致地耸立着不同色彩的居民小区和高楼。东面是商业大厦,楼顶看得清清楚楚,楼显得那么雄伟,而楼底路面上的人显得那么小,小得像一个墨点。再往南面看,新的、成丛似的楼宇从眼前排到天边。今天的津城已经变成广厦千万的国际大都市了。
人们生活,衣食住行,今天就聊聊老年间的住,聊聊旧时的住房,聊聊那时青年贫房的苦恼。
五六十年代,天津市区不大,老城里多是平房,老城外,除了租借地的洋楼别墅,街边商号店铺,大部也都是灰砖平房。
平房的标准面积以十一平米居多,小的六七平米的也有。
像黄家花园的平房,一个院六间房,三间北房,三间南屋,满打满算居住房面积六十六平米,加上小院过道十二平米,一个小院八十平米左右。
那时没有计划生育,一家三个孩子居多,加上大人就五口,一个小院算下来就得住三十口人,一个人折合建筑面积一平米多一点。这是今天人们不可想象的。
那这么小的居住面积,怎么住下这么多的人呢?那时,一般人家没有床,都是用铺凳加铺板搭的通铺,通铺可以多睡人;若有床就将床腿垫高,床上一层,床下一层,人们就可以睡两层;有办法的还搭阁楼,地上一层铺,顶上一阁楼,用木梯爬上阁楼睡觉。“一间屋子半间炕”就是那个时期的写照。
出了天津市区,在二纬路桥外,还可以看到篱笆灯房。这种房子靠着河岸或洼地随意搭建,用料简陋,冬天冷,夏天热,没有上下水,真是不能叫住房,只能叫栖身之所。又因为没有整体规划,自然形成的街道,歪歪扭扭,没有路名,没有门牌号,找个人都很困难。
出了天津地界,那就是四郊五县农村了。当时的农村,大部住的是土坯房,用黄泥和稻草混合,打成胚,垒成墙,这叫土胚房,这种房不耐下雨冲刷,所以每年要重抹屋面。农民住上砖房的很少。
因为人口发展要比经济发展得快,七十年代后,市区青年婚房异常困难紧张。那时,青年人结婚用房,要找房管站租公产房,可公产房没有房,想租到房接近不可能;私人不允许租房;借房也不行,能有富余房的人家很少,真要借了,那可真要不回来了。换房成了人们改善居住环境的唯一希望。
七十年代,很长一段时间在天津日报附近,也就是山西路和四平道交口处,在山西路的两侧出现了一个自生的换房市场。换房人的年龄跨越很大,老年人居多,中年人,小孩子也有,男女都有,还有坐着摇车的残疾人,换房的家什就是大小不一的厚纸板,白纸不等。把纸片放在马路上,四周用土块,砖头压着;或把纸片挂在竹质的童车上;更有甚者,换房纸用手拿着,或穿个细绳,挂在脖子上,便于换人观看。
换房纸片很简单,但上面换房说明却写的清清爽爽,大的字是标题,小的字是介绍房屋细节,并配有建筑工程师水平的简图,什么地方是进门,房间布局,阳台阴面,阳面,每间房的大小,窗户朝向,无不写得清清楚楚。这些换房纸片有的还可折叠,在地上铺开是一大张,拿起来折叠后变成一小张,便于携带。
这些换房纸就摆在山西路的两侧,冬天,天冷时人们站在北侧,太阳照着暖和些,夏天就移到南侧,借点建筑和树的荫凉舒服些。这里一年360天,天天有人摆摊,守着地上那张用砖头压着的纸,守着空空的希望,冬天把手揣在棉袖里取暖,夏天穿着单薄点凉快,光着脊梁也行。
有一年冬天大雪,天是灰蒙蒙的,像树叶大的雪片往人们的身上刮,稍微在室外站一会,就会落下满身的雪。可这些换房人不走,依然站在雪中,大雪染白了这群换房人的眉毛和头发,雪花铺满了换房人衣服,铺满了换房纸,这帮老老小小,踱着脚,哈着手,不停扫去换房纸上的雪,依旧不走,人和雪,像组成了一幅不可磨灭的换房者的雕塑。
换房者这么辛苦,他们祈求着什么呢?只不过是希望通过换房离单位近些,方便上班,方便照顾老人;希望通过换房扩大点面积,一平米,半平米也成;家里房子是阴面,祈求换成阳面;房子是平房,一到夏天犯潮,家里有腿病的人,祈求换个干爽的楼房;舍自己塘沽或郊区大房的面积房换市区小面积房…… 人们的奢求很小,就这么一点点的渴求,在当时难于上青天。
但总是有奇迹发生,传说有十八户连环换房成功,这在当时可算了不起的大事件。约好一天,十八户同时搬家,不可一家有差错,因为只能我搬到你家,你搬到他家,他搬另一家,只能单向这么顺序走,没有周转的可能,只要有一个换房环节出错,就得有人把搬家的东西撂在在马路上了。
我长大成大人,也需要结婚用房时,却深深陷入无尽的苦恼之中。一,不肯挤兑父母住的小房。二,兄弟姐妹也自顾不保,帮不上忙。三,靠单位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分房的条件也是苛刻到底,人均二平米以下才有资格,让你感觉到分房无门。
想到房子就头大,白天看到那么多的房没有自己立锥之地,晚上看到万家灯火初上,却没有属于自己的那盏灯光,急得只有麻醉自己,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学习,学习鸵鸟,不去想房子的事,把房子的希望寄托在渺茫的未来。
和我同时代的青年人,都会遇到婚房的尴尬,因为住房引起的家庭纠纷,亲情不和,甚至寻短见的也时有发生。这是那个时代城市青年们的悲哀,他们是城市窘困房贫一族。
自己从八十年代起,住过自搭的小房、地震临建、筒子楼、伙单的拆大、独单、小偏单,到九十年代末,熬了三十年,终于住上了条件优越的高层商品房,也算老有善居。
人老了,可一提到房子眼眶就湿润,直想落泪,因为泪中含着几十年太多生活的辛酸和无奈。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现在,天津市民摆脱了房贫,住房大有改善,住在花园般的小区,住在生活设施现代化的房子里,冬暖夏凉,舒适安逸,宽敞明亮。
现在小伙子和恋人到了谈婚论嫁时,都是满满的甜蜜,没有贫房的烦恼。
此时正值深秋,让贫穷、贫房、贫苦的生活,随着片片秋天的落叶,随风而去,永远不要回来。只留下人们的幸福美满,留下祖国的繁荣富强。
秋天的落叶
走在路边,随着一阵秋风的掠过,眼神不经意地一瞥,看到路旁的杨树林,树林的下面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秋天的落叶。
落叶大部泛黄,傍晚的阳光照在上面,显得金灿灿煞是好看,从眼前铺到很远的地方。
落叶显得很安静,早已没有了春天争着发芽的喧嚣,也没有了夏天叶片显示身姿的摇曳。他们现在只有静静地躺在大地上。
落叶和落叶靠得很近,几乎没有什么空隙,微风吹过,落叶发生些许的移动,大家靠近的身躯发出些许的响声,好像落叶与落叶之间说着无尽的悄悄话,说给别人自己年轻时的美貌,亦或夸耀自己曾在最高树冠上的荣光。而大部分落叶不曾言语,但他们在内心默默细数着发芽、长大、健硕、衰败至落叶的一生。
一阵风吹过,又把落叶掀到空中,撞向树干,再扔向一旁,完整的落叶摧残得碎小,再遇上一场悲秋的冷雨,这落叶与泥土混在一起,分不出原来的模样。但要俯下身,虔诚地捧上一把落叶的土仍能嗅出叶子的芳香,真的应了那句话:“零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
这秋,冰冷的秋,惆怅的秋,极像一部大剧的落幕。精彩过后,或换来掌声,或换来鲜花,或换来遗憾已无所谓,落叶只盼着再一个春天的来临,能在新的枝丫上重生,那一天或许比今天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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