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育华‖我的根

在一场闷闷实实的秋雨后，太阳羞涩地闪面了，遮着半边脸，忽隐忽现——谁让它自己结结实实地任性了一回呢，躲藏了太久，再次见到热爱自己的朋友还是怪不好意思的呀。

下乡结束后抽空回到了娘家，见铁将军霸门，有村人说，你妈在二郎庙门口谝梆子哩。老远看见几个老人在一起坐着，心生喜欢——妈有人一起说话就好。

到母亲身边，看旁边的花开得灵灵秀秀的，开得格外好，也站在母亲跟前和大家说说闲话拍着照，可是有一个老婆婆催促妈，“娃回来了，你还不跟娃回去啊。”母亲这下灵性了，说，“咱回。”我不舍得刚好母亲正有人聊天了却回去——妈遇到有人说话不容易，可惜了这氛围。可妈已经朝家的方向开走。

跟着妈，一步三挪地朝前走，村里难得这么清静，偶尔看见一两个外地的游人。在景区摆摊卖东西的邻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了我一个一个打招呼。

“育华回来了！”

“婶子、叔叔这几天不忙了歇歇吧。”

“哎，啥时候忙过啊！今年到现在毕了，越来越冷了，荷花开过了，没啥看的了。”

“歇歇也好，该享享清福了。”我说。

他们惋惜的是各自的小摊生意将会走向冷清。我呢，欣喜邻人间又可以有空拉拉家常，回顾一下过往了。可以东家长西家短地说说村人的动态了。他们终于可以从他们的摊点上抽出目光，东看看，西瞅瞅，重温村人间的情谊，享受昔日农村的那份安宁了。

我在想，邻人们间或应该反思。这一夏，在游人如织的夏天，客人来到我们这里时，我们的态度是不是很好？我们物品的质量是不是过关？是不是把东西卖得有点贵了？我们待人是否不够诚恳？邻人间是否因为争取客源而红过脸？明年春天到来后的旅游旺季是不是得改变一下自己呢！

回到家，健忘的母亲仍然问，“李直咋没有回来呢？”我说娃上了大学了，离得远了。母亲好像突然记起了似的，很得意地说，“我记得我李直是在北京上大学的不是，我娃一直学习好。”我知道母亲又要重复以前举过N次的例子要加以说明并再夸奖一番了，就由着她说去，只要她能说出快活。于是母亲又谁谁的孩子比我娃年龄大，学习却比不过她的外孙了。庆幸母亲说这话时没有旁人，要不，将是多么难堪！

母亲急急地起身到灶房转了一下，我问她去干什么，她说我看有啥给你拿的东西没有。终于母亲看见擀面板上的辣椒。她说，一会儿走时摘一些辣子给你拿上。我说，我们吃辣子不行的，就不用了。她说，我和艳红吃不了几个，你哥和育强又离得远，咱们的辣子辣得很。

我准备离开时，一个曾经住在我家房东20米远处贾家腰院的快90岁的伯伯，拄着有四个刺接地的拐杖，缓缓地从西边朝我们走来，他慢慢抬起头来，木刻似的脸上没有表情，看着我说“回来了，看你妈来了？”我说，“伯伯，你这里的房子几十年没有住人了，你今天又来看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家那个挂着生锈了锁的空寂的老房子。那是土木结构、房龄超过了50年，用一根竹杆一戳就会倒塌的只有二三十平米的老房子。那个院落里其它三面的房屋和门楼多年前都已经在风雨中倒塌了，只有他家摇摇欲坠的老房子萎缩在一片废墟中。听母亲说，他每天都会来看一次，一个人在那里站一会儿就走了。他现在几乎不跟人说话，没见笑过，也没见恼过。母亲说，“他竟然还能认得你！”

母亲还是说让我摘了辣椒拿上再走，我看了看门口席片一样大湿漉漉的菜地里长着的五六苗辣椒树，真不忍心去摘，就说“地还是湿的，一下把地踏的，下次吧，下次地干了我摘。”母亲没有说话，这时她显得机智起来，她将手中的拐杖调了个头，用弯头手柄那一端费力勾了辣椒树拉过来到手边，用另一只手摘起了辣椒。我只得依了母亲。我说，我来摘。摘了十几个鲜红的辣椒准备带走。

母亲站在门口荷塘边看着我离去，我拐过我家院落，回头看了看母亲和她旁边已经千孔百疮的荷叶。这千百次的场景，一次次告诉我我是谁，我的根在那里。

秋的色彩不经意间已经在晕染在漫延。它在秋雨中并没有闲着。瞧吧，那染红了的柿叶，那侵占了塄坢、树枝、石块的红的叶、黄的花……

我一遍一遍喃喃地给自己说：我是这里人，生于此长于此的一分子。

作者简介：刘育华，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公务员，喜爱文字。有作品在多家媒体和网络平台刊载。

晒丹凤，你也可以秀

文学顾问：孙见喜   木南   东篱    丹竹

主编：丹凤晒晒

责编：方子蝶    张芬哲    白月光   曹苌茳

校对：邻家小妹    七月未笺

自媒体支持：淮安文学坊    无言年华

                 温暖相见        家在商洛

                 大乾州           新新文学

                力荐悦读         松风阁语

作者往期作品阅读：

刘育华‖开成一朵花，站成一棵树——写给六朵金花

刘育华‖门卫（小小说）

刘育华‖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