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深成其叶茂
印象里,阿根从初中开始就再也没有长高过,事实上,阿根却又是一直在长高,至今仍然没有停止。这是一路走来,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阿根带给我的最真实的感受。
我这样说的时候,也许有人就会充满好奇地问,那么阿根是谁?这都怪我,每次动笔想去描述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文字往往都会过于情绪化。不过每次我也都是尝试着写自己的内心,写自己之于一个人具有的真切的理解和感悟。
阿根是我的表弟,本名松根,我们自己家里人都叫他阿根。初听去松根这名字确实土得掉渣,和根花,水法,葱香,春球这一类名字很有得一拼(这些都是我当年小学同学的大名),不过这些名字确实又是我们那个年代生长在农村的孩子的专属。
没有读过书或者读过很少书的父母(比如我的父亲因为家贫小学没能念到毕业,母亲更是没有一天到过学堂),在给孩子取名的时候,自然要从每日耕耘的泥土里去获得。这是一种感恩,也代表了一种信仰。等到日后他们的孩子终于长成,骨子里面自然也就延续了如乡土那样的一份朴实和厚重。
我的表弟阿根,若就朴实和厚重而言,实在就是这一方面的典型。因为阿根和我从小就生长在一起,我对他了解甚多,自然也就有发言权。所以假如要我写一写他,其实根本就不用构思。在我思维的土壤里面,和阿根有关的一切便会如他的名字一般,无需松土和施肥,根深叶茂原本就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阿根小我两岁,也正是这个恰好的年龄差(他读二年级时我读五年级,他读初中之时我刚好进入高中),使得我俩在亲属之上又有了更多更加亲密的关联。我上次写的《和车子有关的故事》,里面就曾经讲到我俩有一回骑了自行车雄赳赳气昂昂杀往遂昌县城的情景。两个乡下孩子那么辛苦地来到县城一趟,却是以各自吃了一碗馄饨,然后踏上归程作为收场。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俩读小学的时候。
在读书年代里面,我和阿根有过的交集实在太多。特别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刚好读初一的他干脆就住到了我的寝室,三年来两人同吃同住,挨铺而睡。在那样的三年里,我想也只有“亲密无间”这个成语才能表达我俩之间的过密关系。
我记得那时我俩一起做过很多现在回味起来很有趣,又是很无奈的事。比如那时寝室里蚊子实在太多,我俩便把一张毛毯当成了蚊帐。每一回来到寝室上床钻入其间睡觉,往往还会带了几许的自豪和兴奋。现在想来,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奇怪的是那个年代的老师居然都听任我俩那么干。
比如那时我俩家庭困难,父母实在不可能保证我们每餐都有新鲜的菜蔬,除了霉干菜之外,我俩便带了黄豆拿到学校的食堂蒸煮。待到小心翼翼地端来蒸好的黄豆来到寝室,再往上面浇上一点猪油,便成了我俩连汤水都要喝尽的美食。
那时我俩总是要在快到周末的时候,看到带去的菜和黄豆都吃光,才会凑了彼此口袋里不多的几角钱,来到学校附近街面上的小店里烧了一碗馄饨。不过吃馄饨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俩可以借此坦然地获取小店里很多的辣椒酱,红彤彤地直接就扣在了米饭上面,然后满足地回到寝室饕餮一番。在今日看来,我说的这些可能都会让人觉得可笑和不可思议,但这确实又是我和阿根兄弟俩共同走过的真实过往。
阿根个头虽然不高,却从小就有运动的天赋。那时我们都是用铝饭盒蒸饭,我每回从学校食堂拿了饭盒出来,都是远远地就把阿根的饭盒抛在空中,然后又被阿根稳稳地接住。这一抛接饭盒的功夫被我俩练得真是炉火纯青,越到后来,越加熟练,甚至还加入了一些诸如头往后仰,自身后抛出,跳离地面相接等花式动作。我承认最初一次的抛投饭盒有我一点点恶作剧的成分在里面,可是阿根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接住了饭盒,这着实让我感到震惊。也有可能阿根自己也觉得这样抛接饭盒特别有趣,所以到了后来渐成了我俩的一种习惯。中学三年,阿根的饭盒就这样于每日三餐之间在空中来去如飞,又绝没有一次失手过。我在想,阿根日后喜欢打篮球,并且接球投篮都很有准头,他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这个哥哥当年给过他的强化训练。
中学毕业后,我读的大学和阿根念的师范又是在同一个城市。那时阿根所在的师范学校明显比我所在的学校要管得紧,所以每回阿根的爷爷去看忘他之时,阿根就会直接把他带来我的寝室住宿。周末的时候,我俩也会骑了自行车去城市的附近游玩,或者在彼此的学校食堂聚餐。有一回,阿根的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在阿根的引导下对我一口一个表哥地叫。虽然最终因为各种原因他俩并没有走在一起,不过在那时我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别看阿根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却又是极讨女孩子欢喜的。
阿根讨得的何止是女孩子的欢喜啊,在阿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优点让人欣赏。比如他的为人大方,能言善道。每次只要是我和他一起,我就会觉得自己真的仅仅只是一个会出声说话的人而已。好像他无论和谁初次遇到,就像是熟识多年的人。和他相处,你就全然感觉不到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陌生。不过他待人可是真热情,请人吃饭上菜极多,好像从来就不知道心疼钱。遇见别人有难事,他往往也是尽其所能慷慨相助。作为他的表哥,这些年来我就得了他很多的好处。只不过因为他是我弟,我才稍稍有了一份心安理得。
师范毕业后我俩都去了学校上班,一个小学,一个高中。我一直是个普通的高中语文老师,他却是由普通老师一跃成了学校的领导,到如今已经做过三所小学的校长。不过不管彼此的身份地位如何变化,我们之间的称呼一直没变,我们之间的兄弟亲情始终亲好,一如最初!
阿根和我说,每回只要请我吃一次饭,好像他就会调动一次。阿根说的意思我懂,他其实是希望我有空多多去看望他,他也可借机好好招待我。他在黄沙腰小学任上的时候,我带着家人去看望过他一次,不久之后他就调到了县城附近的三仁小学当校长了。他在三仁的时候我带着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去他那里蹭过一顿饭,接着他就来到县城接管了一所小学的校长一职。不过我心里知道,他的每一次调动和我并没有丝毫的关系。他这一切的取得其实并非巧合和偶然,而是和他一直以来勤奋好学、兢兢业业、努力上进有关。这些年来,我看他总是忙忙碌碌的样子,是因为他那么辛苦的付出,才有了今天属于他个人事业上丰收的喜悦。
作为他的表哥,我为他感到高兴,因为无论在哪一所学校任校长,我从领导、同事、朋友那里听到的都是对他由衷的夸赞。阿根无论在哪里工作,都是以教育情怀为重,他给孩子带去的是教人求真的正能量,他给同事带去的是教书育人的奉献心。
每一次,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网上遇见,阿根都会和我分享他奋斗中成功和失败的故事,而我也乐于倾听他工作中遇到的任何舒心事和烦心事。阿根的快乐就是我这当哥哥的快乐,阿根的烦恼也是我这当哥哥的烦恼。我心上知道,如草根一般的阿根,一直就是那么的执着和上进。在他的努力之下,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美好的局面总会在他的面前徐徐地展开。
虽说阿根是我的表弟,实则是我的亲弟。那么多年,我们兄弟俩一直敬重,互相关心。如今虽然因为生活和工作的原因,在各自的忙乱里面,好像渐渐失去了往日亲密的联系,但是在彼此内心里面,却也会一直记得对方就是自己最亲的人。
我还是挺喜欢叫他阿根的,阿根就和他自己的名字一样:扎根泥土,真诚待人,用心做事,换来一个叶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