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胸中的火,燃成船头的一盏灯,给走夜路的人们指引方向——张喜年组诗十首

张喜年原创组诗十首

庚子年的最后一场雪

文/张喜年

从西伯利亚赶来的寒流

总算在庚子年的最后几天

将一场旧梦

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鼠年行将过去

牛年即将到来

所有细节

都被一个童话

合上了扉页

只有黑狗圈阅过的田野

那个戴红领巾的稻草人

还在风中兀立

它的身后

是一片耀眼的白

白得就像上帝

给久病的人间

戴上的一只

大口罩

年禧

文/张喜年

燕子飞入桃符的时候

隔壁的三姑娘

正坐在梳妆台前画眉毛

涂口红。抹脂粉。染指甲

过了今夜,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新郎是对河的满哥哥

满哥哥猴急,老早就将迎亲的渡船

湾在了年的那边

只等这边三声爆竹响

他就要把一个少女

渡成一个少妇

送亲的二傻哥,把她背上花轿

顺着春天的小路,从年这边送到年那边

送进莫言的《红高粱》

且边走边吼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往前走,莫回头——

旧时光

文/张喜年

一些旧时光

一经流失

便不再回来

趁着这个晴天

赶紧打开记忆的抽屉

将那些陈年旧事

翻出来晒一晒吧

比如邻家小妹送你的那本影集

比如第一张获奖证书

比如高中毕业时的那张准考证

如果霉变了

就用清水洗一洗

如果残缺了

就用胶水粘一粘

当然,有些事物

是无法用时光修补的

比如和初恋私奔时撕裂的那张船票

比如与朋友对饮时摔碎的那只酒杯

还有,比如在父亲弥留之际

那份还未来得及送出的——

祝福

我会记住这些日子

文/张喜年

我会记住这些日子

九月二十七日,天雨

九月二十八日,天雨

九月二十九日,天还是雨

我听到父亲在雨中喊冷

他说他需要一件蓑衣

他还说他要做一次远行

蓑叶挂在西屋的东墙上

记忆的领口上

有一个被老鼠啃咬的洞孔

翻遍所有的日历

找不到当年的棕榈

我只好用儿时的阳光

将它一针一针缝补

追出门外

已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只听见一串足音

正蹚过门前的那片洼地

于雨声中

在一条小路上

越走越远

(庚子年9月26日,老父仙逝,今日特作此诗予以追思。)

小花狗

文/张喜年

那个小畜牲

我们暂且叫它小花吧

它是父亲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条小母狗

父亲原是喜欢养小公狗的

但养了几次

长大后

都无一例外地

跟别人家的母狗跑了

气得他

连摔了几次狗食钵子

发誓

从今往后

只养小母狗

不养小公狗

他说小母狗好

像女儿一样贴心

起码不会离家出走

不像儿子

一娶了媳妇

就把爹娘给忘了

清明节,我为自己扫墓

文/张喜年

我已经死了

就葬在这用文字堆成的坟墓里

一本《圣经》作了我的枕头

外面的那片落叶已与我无关

阵阵诵经声虽穿过我的时空

却无法穿透我的灵魂

只有太阳和月亮还是自己的

它们像两盏长明灯

照着我渐行渐远的脚印

再见了

那一声拽着长长尾巴的佛号

再见了

那几粒还未落定的尘埃

我什么都不需要

只需要一束春风

在这清明时节

为自己扫墓

诗人东荡子

文/张喜年

东荡子

是位诗人

而且是位很有名的诗人

是名人都得立个铜像

有了铜像

就会有好多人来瞻仰他

领导。朋友。粉丝

人们在他面前默哀、躹躬、献花、摆拍

好不热闹

当然,这一幕

只发生在每年的清明节

其他节日,很少人来

不是不想来,是太忙

忙旅游

忙度假

忙结婚

忙生子

可怜东荡子

一个人站在那里,眼巴巴的

身上落满了鸟粪

最后,来看他的

只剩下妻子了

这位大作家

其实也很忙

据说,她最近找的男朋友

是位警察

通往墓地的小路

文/张喜年

这条小路

从祖母的子宫诞出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路面坑坑洼洼

两边长满了荆棘

还蛰伏着青蛇与狐妖

父亲走完它

花了整整一生的时间

现在

轮到我走在这条小路上了

我踩着父亲的脚印走

亦步亦趋

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留神

就踩痛了城隍土地

我不知道

我的一生

能否

把它

走完

船头的那盏灯

文/张喜年

小小画舫

风雷激荡

十三位年轻的汉子

齐聚于此

他们从一本叫《资本论》的书里

淘来两块万年玄铁

一块打成斧头

一块打成镰刀

然后掏出胸中的火

燃成船头的一盏灯

给走夜路的人们

指引方向

刘菩萨

文/张喜年

刘佳林

我们都叫他刘菩萨

之所以这样叫他

原因有二

一是长得慈眉善目

二是挺着个大肚子

每次看见他

我就想

如果他肚里装的不是米饭

是经书

多好

【作者简介】张喜年(男),网名:张老爷,湖南沅江人。自由职业。现客居广州。已有小说、诗歌及散文等近五十万字的作品发表于全国多家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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