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驿：云南名称之源

云南驿是云南地名的来源，是云南行走在路上的历史。悠久的历史是她的名片，绵长的马帮文化是她的传奇。初遇云南驿，是1992年。那年我大学毕业，参军入伍来到祥云，有了和云南驿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那时的云南驿，村道上车水马龙，古巷内人来人往，买卖吃喝声、乡亲问候声、机器轰鸣声交织一片，好一派热闹景象。

26年后，我再度来到云南驿。今天的云南驿是如此冷清，仿佛被人遗忘。一样的青石板路，没了人来车往的喧闹；一样的古巷民居，少了村民生产生活的气息。古老的石板路寂寥地闪着岁月打磨的幽光，不理会三三两两的游人。白云苍狗，物是人非，此情此景，使人联想到徐霞客的名句“云影苔痕，自成岁月”。

站在云南驿牌坊前，默念着牌坊长联，联想到云南驿的前世今生。现在的云南驿，是祥云县云南驿镇的一个行政村，下辖2个自然村，9个村民小组，总面积3.8平方公里，海拔1980米，总人口4500余人，1200余户，村外围有水目寺塔、水目山等风景名胜区。2010年，云南驿村被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国家文物局授予“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荣誉称号；2012年被列入我国第一批具有重要保护价值的传统村落名录。

云南驿的历史颇富传奇色彩。相传，汉武帝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片预示吉祥美丽的土地，五彩祥云在此飘落。于是派人来寻，这片神奇的土地，就是云南驿。前109年，汉武帝置云南县，云南驿为最早的县治驻地。自此，云南驿开启了作为滇西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历史。元朝设中书省，从此“云南”成为一省之称并延续至今。明代云南县城从云南驿迁往今天的祥云县城，云南驿自此结束了从西汉到明朝初期长达1500年作为县、郡、州和节度使驻地的历史，云南驿仅仅作为驿站保留下来，抗日战争时期，云南驿作为美驻滇航空38航校训练基地，因“驼峰航线”“飞虎队”再次进入人们视野，被人津津乐道。

从云南驿牌坊往前走，便是马帮博物馆。博物馆铁将军把门，听说已有三四年没有开放了。当地老人告诉我们，博物馆的房子、物件保存相对完好。楼房是三进两层结构，相互通连，楼下挂马，楼上堆货。楼上正房供着山神、路神、桥神的牌位，供桌上摆着旧时物品，马锅头来去都要在这里祭拜。进不了博物馆，不能亲见这些代表云南驿马帮文化的老物件，很是遗憾。

再往前走，看到李家大院。古朴气派的大门彰显着曾经的不凡，据说李家大院是当时云南驿最繁华的马店。李家大院正在修缮，只是没见施工人员。门是开着的，没有住人。探身而入，马帮气息扑面而来，拴马柱、马灯、马槽、马驮子，让人产生梦回汉唐的错觉，耳边仿佛萦绕着优美动听的《赶马调》：“长长的马队/穿过青石板路/进人大马店温暖的围院/小二吆喝着/抬来肥美的草料/马锅头卸下行装/点一斗草烟/紫烟腾起/缭绕一个遥远的故事……”

有人说，云南驿是云南行走在路上的历史，此言不虚。作为南方丝绸之路“蜀身毒道”和"茶马古道”的重镇，云南驿已有2100多年的历史。早在“云南”二字出现前，云南驿就因为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成为一个古老的驿站。《云南买马记》中描写道“驿前有里堠，题东至戎州，西至身毒，东南至交趾，东北至成都，北至大雪山，南至海上”。著名的古南方丝绸之路，从四川经云南到缅甸、印度直至西亚，云南驿是必经之地。我国的丝绸、茶叶、瓷器等通过这条古道远销缅甸、印度、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国家。而上述地区的玛瑙、象牙和珠宝又通过这条古道运回到我国。作为货物集散枢纽，建马店、组马帮，是必然的。马帮难以再现，但透过现存完善的古村古道和马店驿站，依稀可以想见云南驿昔曰的繁华与荣耀。

从李家大院出来继续往前，古道两边的商铺大多大门紧闭，个别开门营业的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因为鲜有游人，基本上没有生意。据开商铺的老人讲，过街桥是新建的，老的过街桥因乞丐在此过夜烧火取暖而毁。有了过街桥，云南驿这条近两公里的青石板路才不至于显得过于单调。过街桥把青石板路一分为二，往上的路，虽略有古意，人工铺的痕迹还是比较明显。过了过街桥，映入眼帘的是依次排开的钱家马店门面。

钱家大院是云南驿保存最完整的大马店，始建于清中期，由7个赶马做生意的钱姓弟兄建盖，大院布局上把四合五天丼三坊一照壁与四水归堂的建筑形式巧妙地结合起来，看上去别致而又有古韵。一位嫁到云南驿50多年的钱家老阿姨带我们到钱家大院的老宅、门面通看了一遍，边聊家常边织草帽，说是补贴家用。听着感觉老阿姨生活很艰辛，心中陡生恻隐。钱家一老宅，住有四户钱家后人。其中一户，母女俩在家，守着老房子，其他人都已外出务工。据女主人讲，这里二战期间曾办过航空学校。

从钱家大院往回走，心情有些沉重。“人生有乐地，流水无尽期”，或许，云南驿一民宅上的这副楹眹恰好能解释李家大院、钱家大院乃至云南驿的今时过往。

回到云南驿牌坊，往外走不到100米，便是废弃的云南驿机场。当年，修建机场时使用过的大石碾子依然立在那里。看着这些几十吨重的大石碾子，不能不勾起我们对抗战之难的追思。战争的阴云虽已散去，但被侵略、被屠杀的历史是不能忘却的。

即将离开云南驿，心绪有些难平。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中国第一批传统村落，周边风景名胜诸多，交通也颇为便利，按说云南驿应是旅游民众扎堆热闹处，不该如此冷清。或许，没有小桥流水，没有文人墨宝，没有娱乐休闲，是当今人们不太愿意来云南驿的原因。

“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作为云南地名的来源，云南驿可以说是云南的起点；作为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云南驿可以说是云南发展的一个重要支点。以此论，云南驿是我们云南人某种意义上的家，是我们云南人应该牢记、值得追寻的地方。

刊于《中国地名》2020年第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