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绍国：老家是河南

文 肖绍国

最近几年的节假日里，受“全国教育名家论坛”活动组委会的约请，我的脚步时常行走在中原大地——河南。

每次从郑州机场下机，脚踩着河南大地，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我确认，这种亲切感来自我生命的底层。

新郑机场  图片 / 来自网络

我内心深处很清楚这来自生命底层的亲切，是因为——我是河南人。

说来话长，我的先辈大概是为了逃避太平天国战乱从河南信阳光山一代逃难前往江浙一带的。为什么要往东迁徙，因为在更久的以前，先辈的先辈告诉他们，他们是从东边迁往中原的。所以，当有战乱来临时，他们想回家避难。

人类好像跟大雁一样，是一种迁徙的动物。只是大雁一年一迁徙，人类上百年、几百年、或者亘古时间迁徙一次。

晨钟惊飞鸟  图片 / 来自网络

在郑州大学五千人体育馆，我以我的“诗画红楼”《潇湘馆》一课正在浅吟低唱：一带粉垣，数楹修舍，翠竹遮映，曲折游廊，石子甬路，两三房舍，床几椅案，小门后院，梨花芭蕉，墙下一隙，清泉一派……可是，潇湘馆终究不是黛玉的家的，她的家在苏州。我的家在哪里？五千听课老乡的目光告诉我，我的老家在河南。哦，此心安处是吾乡。

以郑州为圆点，我疾驰在中原的高速公路上，星夜赶往开封。我知道，我即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达北宋的都城汴梁。《清明上河图》的袅袅烟波一直笼罩在我夜晚瞳孔的黑暗处。是日，我以贾平凹的《月迹》一课向东京梦华致敬。北宋的君主们哪里知道，他们江山的月亮至贾平凹时代，早已易主。平凹那淡淡的月华也许能在《清明上河图》里找到端倪，可是，开封的月光毕竟太雍容，与平凹那轮如水的陕南月光断是不能匹配的。面对一席对坐的孩子，我轻轻地告诉孩子们：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有一个月亮。

清明上河园  图片 / 来自网络

出开封府，一路向东，沿着中原大地的城际高铁线，赶往信阳。到达信阳站的时候，来接我的司机师傅很健谈，是那种很情愿与人寒暄的人。我于是就跟他聊，我的老家在信阳，据说信阳有肖家的祖祠，以求得到他的确证。师傅很明确的告诉我，是的，在信阳机场的那个方向，有一个村子的人全部姓肖，那里有肖家的祖祠。你明天返程在飞机上，会经过你们肖家的祖祠。我刹那间觉得，此行神圣。

第二天，在偌大的会堂，我款款地将平凹的月光洒向美好的孩童，我带领着孩子去寻找平凹笔下的月亮的踪迹：穿衣镜上、庭院里、酒杯里、小河里、眼睛里、夜空中……月亮好像长了腿似的，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末了，我告诉孩子，月亮其实在我们心里，心是怎么样的，月亮就是怎么样的。摸摸你的心，那里住着一个月亮呢。

中原的月亮  图片 / 来自网络

课毕，台上台下的大人小孩都浸润在美好的月华之中，我轻轻地说：今天的课，如有神助，我的祖先在看着我，他们是在太平天国时期从信阳逃难到了浙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此番，我的回家上课，权当了却了祖先的心愿。此番话语刚落，台上台下响起会心的掌声，显然，人们是确认了我这个老乡了。返程的飞机上，我俯瞰着那一隅山水，袅袅的白云好似祖宗祠堂里升起的一柱清香。

到达周口的时候天色将晚，中原的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作为北宋女词人的至高代言者，她的脚步曾在这中原大地上疾驰。当她驾着马车，拖着亡夫的古董，跟谁着皇帝南下逃亡临安的时候，有谁能理解，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