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会谈(二)
初次会谈,由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系前任系主任、雅克阿兰·米勒的弟弟:热拉尔·米勒导演(官网为:https://www.gerardmiller.fr/),制作后在2009年首次播放于法国三台,旨在透过不同精神分析经历的个体讲述他们为什么要进入分析中去,以及这些分析者和一些分析家会讲述初次会谈的经验。
翻译后的视频已可在B站观看,下文是译者提供的文字稿,我们分四次发布在此供大家阅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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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
因为有第一个,所以弗洛伊德的工作室总是引人注目。即便从那时候起,已经有数千个精神分析室遍布世界。将进入初次会谈的人,经常会问,来到弗洛伊德分析室的复制品内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一个世纪前的维也纳。
二十一世纪的精神分析家该有的诊所
卡尔·拉格斐有三个清晰的想法
拉格斐:
我认为它应该足够朴实,不应该太杂乱无章
足够极简主义,需要空旷的空间
才能够尽其所用,不要墙饰,不要挂画
任何抓住想象的事物都不要,否则躺椅上的可怜人会分神
需要很好的光线,光线是最重要的东西
不一定要白光,有一点昏暗更好
让人感到平静的光线,因为病人需要放松才能直言不讳
需要使他信任,但也不要让他错认为是她是个女性杂志中的“知心人”。
分析家坐着时,经常要听一些没劲的话,因为也有很多人,挺没劲的,挺无聊的。分析家不只有动人的个案,分析家站着工作也挺好的。
因为他会变得更加激进,干预会更加积极,而不是软绵绵的。
马克-奥利维·佛及,记者
佛及:
当我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时,那里完全没有条理
首先他迟到了很久,然后他不记得约会是几点
在有躺椅的房间,散放着各种文件
他的外表看起来很朦胧,我像是到了另一个星球
一个和我平时的严谨 完全不一样的星球
那时我被束缚着,过于严谨
因此,当我的严谨碰到他的随意时
就产生了炼金术般的反应,
盖伊·托巴斯,精神分析家
托巴斯:
一个在阿根廷的一时显赫的分析家,,他在实验中心接待病人
总是穿着相同的大白褂,他有这么一个观念
精神分析应该表现出科学的品质,
所以设置上必须完全保持不变,我必须说,我完全不是这样的
虽然我的工作室挂着几幅画,也有地毯
但也有很多变来变去的物件,因为我也接待儿童
孩子会碰这碰那的
米勒:
但分析室里最重要的是
是我们在初次会谈中会遇到的精神分析家
天晓得他是怎样的人?
也许是画家皮埃姆画的 这个非常规的人格?
米勒:
总之,我们经常会想象初次会谈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因为最初的这次会谈 没有得出任何结论的话。
热拉尔·路易辛,喜剧演员
路易辛:
我有一个朋友是精神分析家,对我说:“听着,你去那。”
“他握手的方式,他的眼光 这个场地,你坐的地方”
“不论如何,只要有一点你不喜欢”
“就换个分析家”
“如果你不舒服,就去别的地方”
玛丽·达丽厄塞克,作家
达丽厄塞克:
我完全没有任何要对他说的,我心想,我还呆在这搞什么呀
怎么说呢,一点移情都没有,我想要动身离开
但我需要对他说一些事情,所以我对他说,我心烦意乱
因为我一直咬手指,而我当时处在自杀的边缘
但她看得过于严重,她没有听到我背后的请求
她对我说:“六个月的心理治疗”,"我们可以很轻松地摆脱咬甲癖"
我又学会一个新词咬甲癖,
然后我说:"女士,再见!" 然后我再也没有回去找她了
马克·若利韦,幽默画家
若利韦:
我想起了一次经验
我遇到了一个男性分析家,然后并没有特别发生什么
我心想,我也许会再来,
结果是他打电话给我
您什么时候来呀?
渍渍渍,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太不专业了
这是不可能的,我心想,他是要我演喜剧吗
他是同性恋吗?他是喜欢我吗?
这是完全不可行的,这件事立刻结束了
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有一些冷漠
有一些模糊的厌倦,不论是我,还是他也好
这和第一次的咨询完全相反 ,和我做分析到现在的这个精神分析家完全相反
和这个精神分析家的初次会谈 是很热烈,
和其他两个分析家的初次会谈有点无聊 ,
不是话语的问题,也不是象征的问题
而是需要两个人在一起,分析才能进行,才能起作用。
这也是某种和心动有关的事,总之可以说 之前的会谈有些平淡。
米勒:
这些失望的约会,我们马上会意识到它们是不好的
和启动式的初次会谈完全相反
真正的那些会谈 才标志着精神分析的开始
但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
为什么我们确信就是那里,就在这条街上,就在这栋大楼里
是我们将要回访的地方?
为什么这一天我们认为,我们敲对了大门?
雅克·韦伯,喜剧演员
韦伯:
开始是一位亲和的女士,她有一种亲和力,这不是装腔作势或软弱无力的亲和,因为我能感觉到,当有些作假时我能感觉到,所以这不是临床的社交性亲和,只是单纯的亲和而已
然后充满能量,她走过来,说:“你好!好吗?”
你还没开口,她就说:“来吧!”
她总是很急迫,门口还放着摩托车头盔
这样说起来很傻,但是在门口放着一个摩托车头盔
在工作室里放着很拙劣的基督像,但同时也很好看
还有一束仿真的白玫瑰花,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触动了我
总之,这让我感觉很好
然后她说:“那么,您有什么问题?”
“您为什么来这里?”
我能感觉到,就像看一个演员一样,她的语调恰到好处
她真的渴望知道为什么我有问题,就像看演员试演一样
莱茜儿·芭洛斯,公关负责人
我一下就感到,我来对了地方,找对了分析家
但这更多是某种本能的感觉,真的有思考过,是有道理的
伊莎贝尔·蒙图尔西,文物监督
和我的分析家有了初次会谈起,
我就知道 这辈子自己只会找一个精神分析家
那就是他,自那以后我就没有改变过主意
我一直处于同一立场,我已经决定对他有信心
我将无论如何都坚持下去,我从未闪过找别的精神分析家的念头。
杨·卢西纳,市场营销
关于精神分析的陈词滥调
通常都很愚蠢,我过去也常说这些陈词滥调
我在这个人面前......怎么说呢...
...因为现在移情已经建立,所以我现在看他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
我感到自己面对,一个聪明的,恰当的人,
使我认为他是好分析家的是
我先垂下了眼睛,他迟到了二十分钟
然而是我在道歉,在我的感觉中,他几乎是全能的
处在一个完全颠倒的关系中,他使我敬服,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我立刻就明白了,就是他了。
两个人相会了,即使一个人在躺椅上,不是面对面,初次会谈是面对面的
这仍只是人与人的邂逅,我觉得两人之间的邂逅
在我看来,让精神分析开始运作,有所投注。
这完全不像我想的那样进行,因为我订好约会的那一天
我完全失音了
严格地说 在我一生中还是头一次失音
我非常地吃惊
惊讶于自己竟然...
会在我真需要表达的那天 失声...
查尔斯·贝尔林,喜剧演员
我之前有过一些预想,我没有想到的是
实际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我没想到
感触的程度如此之深,一下就征服了我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
我认为事情的发生总是有理由的
当我站在精神分析家面前时
发生的一些事情是
超出理性的
我们不再处于一个理性的关系
面前这个独特的人
激起了某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阿涅丝·贝克尔,产品负责人
我们面对面坐着,他要求我介绍自己,我说了我和我两个孩子的名字,
他说了一句幽默的话,“很好,我能为你们三个做什么呢?”
我才意识到我习惯,介绍自己时 也一起介绍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让我很不自在,感到有些羞耻
因为我感到他很快看破了我,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盖伊·托巴斯,精神分析家
当有人要约见我时
我就和他约一个时间
除了极少数情况
不然我完全不知道 将如何进行初次会谈
除了最初的问候
我完全不能预见到
自己会提出很多问题吗?
还是会沉默不语?
我会提出尖锐或搪塞的问题吗?
实话说,我都预见不到。
弗朗索瓦兹·勒吉勒,精神分析家
初次会谈时,我总感觉要抓住来访者才行
不是说抓住这个人,而是抓住他说的话
我认为初次会谈,要成为他人生中的 一个事件才行
不需要很戏剧化,这件事不在于让他感受到他来对了地方,找对了人
这件事更多在于他要说的话
玛丽·达丽厄塞克,作家
我哭泣着对他说:“我不懂,我不懂”然后我对自己说:“一切都很好,侯爵夫人” (这是法语歌曲名)。
但是,他对我说,不,我的情况并不好
“您的情况不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
在这之前,我被灌输的观念是: 一切安好,我很幸福
一下子有人允许我去想 我的情况不好,这是很棒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解放
克里斯汀·欧尔班,作家
自初次会谈起 精神分析家对我说了一些
让我印象深刻的话,并且不同于其他医生所说的
即使他们和我说话 就像“好父母” 在和我说话一样
在会谈结束时,他对我说,“我不评价您”
从未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皮埃尔·德·玛乌蒙,高中主任
初次会谈中,分析家的话中最让我惊讶的,
是语调,是问题
是他把你的话还给你 在空中萦绕
最终,分析家从中抽出了
重复了同样的话语
但是他改变了语调
这就有了意义
他说了我刚说的话
这使得我和这些话语产生距离
这是我之后马上发现的
他很好地抓住了我。
米勒:
确实,精神分析家不做评价
他也不会强加他的话到你身上
实际上,他用你自己的话
通过重新组合来产生意义
惊讶的是,通过和你保持着奇怪的距离
从而维持了一种表面的冷漠
这在初次会谈只会令人惊讶。
吉尔·阿斯皮纳,特殊教育者
我向他讲述了什么带给我困扰,然后,他实际上没有什么反应
他用同样的语调回应我,不论我说的是什么,这很让人沮丧。这让我感觉他没意识到我病了,又让我很安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