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享乐故我在
今天,我们透过个案的一些具体的现象学的表现,来讨论倒错现象和倒错症结构的关系。
从现象的讨论出发会让我们理解表面的症状,然而,这个视角如果回到精神分析,则会再度帮助我们确认精神分析理论建构的核心机制:它与神经症的结构的差异。
1神经症的倒错现象:
在强迫症的例子中,可能表现出目光的优势性(根据拉康《焦虑》研讨班,它与粪便有着对应),作为强迫症控制和计划的性活动,他会通过目光计划性获得快感:看色情电影,偷窥美女、参与集体性活动等等。不过,这些参与的倒错现象,是用以达到性活动和性满足的,它构成幻想场景。
2倒错症的倒错现象:
倒错症结构的主体产生的倒错现象,会产生不同的偷窥行为,这种窥淫癖是他们唯一的性活动,而且困于其中。他们的性组织是严格的,而且僵化于各种准则。也许窥淫等现象,甚至神经症的倒错幻想,和倒错症的这些很接近,然而,差别在于,倒错症主体并非由此参与到性交活动中,构成或者唤醒性快感,而是这本身就是他们的性活动。
要说明这点,需要从现象学的角度,回到精神分析的理论建构。在神经症那里,虽然透过窥视可以获得性唤起,如同倒错症主体,尝试遮蔽阉割;然而,倒错症这里,无法忍受被窥视者的身体接触。在最近的关于倒错的电影《五十度灰》中,男主角虽然尝试和女主角妥协,并且和她开展性活动,但是后者无法理解为什么对他的身体接触是一种极度痛苦的事情,而对方最终是为了获得以严格的合约,进行肉体的羞辱,和虐待,才能真正满足。
在Simenon的小说中,Hire先生的例子同样揭示了这种关系,Hire先生长期窥视隔壁的20岁的姑娘,直到后者发现了,并且有一天主动上门去找Hire先生,试图与他发生性关系。Hire先生从门缝看到对方一步步接近,惊讶,并且最终吓走了。
所以,这种特殊的依恋方式,也可以理解,为何在各种倒错的论坛,充斥着佯装的神经症,他们和其他寻求一夜情的动机类似,只是具有倒错幻想,最终开展性活动,对于十足的倒错症,这些都是伪S(即假的主人、施虐者)和伪M(假的奴、受虐者)。
在倒错中,狗奴、性奴、以及猫奴等不同类别的划分,都需要透过严格的契约来实施,找寻S的M都需要主人亲手撰写的条件之满足:从称谓、到具体任务、以及虐待模式和操作工具等等细节,并且让他/她满意,双方才能进入下一步关系。这是因为,倒错的遮蔽阉割如此极致,以至于倒错行为变成唯一的性满足的方式。而且这种方式涉及严格的法则、合同。
实际,透过性享乐的契约——仍然牵涉到存在对另一个存在,只是这涉及特殊的依恋方式。也是因此,我把爱这个词保留在别的地方,而不是这些激情之中。因为这种契约,或者这种严苛的享乐来确立存在的位置:萨特在《存在与虚无》的第一类对待他人的关系中即摆出了这点,拉康的缺失之在(manque à être )的概念显然借鉴于此。该他人建构之法则直接牵涉到性的快感中,倒错者则是这种快感的客体:想象阳具。借此,倒错者发明了让享乐和欲望法则合并的特殊模式——但这是一种不可能的欲望,试图固定主体那脆弱的存在。在这点上,对于倒错所发明的存在于世的模式而言,我们是该说他坚强,还是脆弱呢?对此,我暂且保持沉默。
简短的例子:
好,下面我们举个例子:一个暴露癖者,可以是神经症、倒错或者精神病结构,但是倒错结构的暴露癖者,仅仅透过看自己的yin部的目光满足,即对方透过看自己的yin部而获得了性唤起,而获得满足,如果对方转身或者不看yin部,这个场景就完结了。
另一部经典的电影《穿裘皮的维纳斯》,改编自利奥波德·范·萨克-马索克的同名小说,马索克写了一封信给万达,希望从那天开始,放弃尊严成为对方的奴隶,完全满足于她的欲望,以及顺从她。同时,对方有权利任意打他和虐待他,甚至杀掉他。马索克作为倒错结构的主体,无法透过手淫获得性满足,除非是在被万达鞭打和羞辱的时候。后者的参与成为必要的条件。
在这些倒错结构中,如同弗洛伊德揭示的,受虐狂是最为根本的。在最为极端的形式,发展处所谓的死亡调教、冰恋。受虐者接受这样的合同,最终他的主人要按照他们设定的合约而把他杀死。
拉康因此称倒错的享乐为“享乐的意志”。这种情况实际上在今日已是多次见于媒体的报道中了,《英国MI6特工失踪两周在家中尸体被肢解》:“伦敦警方在市中心一处公寓发现一具男尸,符合先前报失的一名特工特征。死者供职于英国秘密情报机构“政府通信总部”,曾借调军情六处。”经过调查,该特工死亡和工作无关,涉及SM活动而致死。2002年12月12日,德国《图片报》以食人狂大嚼“面包圈”为题报道了阿明·梅韦斯食人案,这个46岁的同性恋者出于对人肉味道的好奇,1997年在“食人社区”网站上发布了寻找被食者的广告,引来了数十名应征者,最后入选者为布尔德·佐根·布兰德斯。这个自动找上梅韦斯的被食者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甚至与梅韦斯一同煮食了自己的生殖器官,并用摄像机全程记录。
受虐者并非在享受受虐的快乐,他确实感受到的是痛苦,在法国分析家M’Uzan的著作《De l'art à la mort》(从艺术到死亡)中,报告了一例例子M先生。作为受虐者,他坚信自己的男主人会从对他的施虐中获得快感,因此,自己越痛苦,则越会给予主人快感。正是因此,他为了否认大他者的阉割,试图以自己(包括自己的生命)来帮助对方获得完整的性快感。
这里是倒错的核心,也因此, 倒错总是挑战法律。我们之前提到过倒错和连环罪案的关系。所以,倒错活动的复杂性远远超过精神病学教科书中所言。倒错结构如何神经症结构,会产生各种可能的外显症状或者现象,然而,必须分析其核心幻想的机制,才能确定其人格。
因此,拉康的神经症幻想公式主体与对象a的舞台:$<>a,在倒错这里则是:a<>$,即把自己作为对象a献祭给另一个主体:倒错性(主体被彻底物化)的存在之赌注。
这样,实际上,在临床中,我们不会遇到真正的倒错结构的主体,他们即不会找分析家,也不会找性治疗师。他们并不因此焦虑和困扰,相反,透过合约签订倒错的“不正常”性关系,他们可以避免在日常生活(人际关系到工作)中的选择和焦虑问题。
因此,他们的“病”,相对于神经症,本身治愈了他们,确立其存在。而且也因此,他们表面上,相较神经症和精神病结构主体而言,是典型的道德模范和公民。
而在神经症经常出现倒错行为,即以行动上演的方式。这才是精神分析家更为关注的实践成分:在焦虑的唤起后,神经症透过倒错的性行为以便立即卸载焦虑。例如,在Adam Limentani报告的个案中,一个分析者反复提到自己被抛弃导致的焦虑,而且这直接涉及这几年他的暴露行为。然而,分析家决定解释这里对父亲如何是母亲的反抗,但是未曾涉及被抛弃的感受和强度,并且结束了会谈。这个分析者,离开会谈室不远,找到一个角落,再次上演了暴露行为。
我们可以作出下面的表格来结束本文:
神经症 |
倒错 |
幻想:主体-对象a |
冲动:主体-大他者的请求 |
变为:冲动:主体-大他者的请求 |
变成:幻想:主体-对象a |
附:恋物中享乐之能指:
在1927年的《倒错》一文中,弗洛伊德报告了一个恋物的个案。这个个案的恋物客体是闪亮的鼻子。弗洛伊德发现,他从小由一个英国护士把他带大,然后去德国,之后几乎完全忘记了这门母语。而闪亮的(glanz)鼻子实际在英语中是glance的鼻子。Glance是一窥的意思。因此,目光与意义的词语游戏一同构成这个恋物癖的倒错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