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诗典》十周年纪念文集:李勋阳《让我们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诗意前行》

让我们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诗意前行

----写于《新世纪诗典》三周年暨第二季出版之时

李勋阳

对于这一类话,我自己越来越怀有一种深恶痛绝之感,什么“生活在别处”,然后又是什么“诗意栖居地”,好像我们命中的诗意和美好都在三山碧落青天外①,虚无缥缈云海间,在神仙和牦牛拉屎的地方,甚至遗留在笔墨山水春花秋月的古代,反正就不在你我身边,甚至不在你我生活着的这烟火人间。

可是,按着这话说来,又经常出现“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情况,类似于我们每个人,经常幻想自己若是他人,又是如何云云。比如我现在身居丽江,就有外地朋友经常赞叹,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充满诗情和画意的地方,但我身边的朋友,有不少家伙又向往着别的地方,比如西藏啊海南啊这些地方,觉得那些地方才是乐土,才是一个“诗意栖居地”,而一问西藏和海南的朋友,又有人还羡慕住在千年古都老长安----如今的废都----西安的呢。如此反复,颠来倒去,这两句话不就是一个轱辘话嘛,说来说去,就是不关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诗意,和生命中的美好,如此的,生得皮糙肉厚,活得缺心少肺,灵魂麻木,身心枯槁,倒是善于看惯不惯,什么事都要“喷粪”,自以为是什么愤青啊愤中啊这些,也不怕牢骚太盛防肠断,实不然,却是无知无觉的草木----他们不是喜欢自称草根么!而他们说什么“生活在别处”“诗意栖居地”,也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一提到诗,他们就涨红满脸酒色财气的欲望痘,反问,现在还有诗吗,现在还会有诗吗,比如一个姓韩的赛车手,在几前年就以自己的偶像身份,率领自己成千上万的瓜逼粉丝,企图灭诗。

可惜的是,一个号称诗歌国度的国家,是白号称诗歌国度的吗?

一如当初,在我们的唐诗衰落之际,也许,也有人哭着喊着,唐诗都没了,那诗还会继续吗?可惜,很快宋词就发展壮大,并且辉煌起来;到了宋词又衰落之际,又有人哀号叹挽了,宋词完了,诗还会继续吗?但是元曲又很快发展了起来。而现在,这些人又到了哀号追悼古诗乃至近代诗的时候,全然不知一个新的伟大的诗歌正在发展壮大,正在创造新的辉煌。而这些人(当然不是在少数,反而很普遍),不过是一个个喜欢嗅裹脚布的遗少遗朽。唐诗难道不伟大吗,也得发展到宋词;宋词难道不伟大吗,也得发展到元曲。可是到了现代,这些木乃伊却不愿我们的诗歌向前发展了,还想梦回唐朝,不过就是想唐朝梦遗一场,想让我们自己的诗歌成为一具具马王堆女尸。

所以,当三年前,网易邀约伊沙主持并开办《新世纪诗典》栏目时,这不仅是现代诗歌的一次正面的全面展示,更是一个全新的伟大创造,再创中国诗歌辉煌的创造。

首先其本身就结合了我们现在时新的传播平台,再一次让诗歌找到了天然的最合适的发展模式,再一次展现了诗歌这一艺术其本身的顽强生命力。因此,再次证明了诗歌就是正常的日常的,与时共进,与我们呼吸与共休戚相关,而不是远离我们自身、可望不可即乃至不可捉摸的东西,让我们以更亲近的目光和直观感觉,感受现代诗歌的魅力,从而激活我们的生命意识,包括我们所追求的诗意,它是在场的、日常的、烟火的、人话的东西,一如我们的伟大传统一样,诗以及诗意,就发生在送别、吃饭、饮酒作乐,包括谈情说爱的时候,完完全全地,就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的吃喝拉撒之中,而不是“生活在别处”“诗意栖居地”。所以《新世纪诗典》,不仅是一次拨乱反正,让诗歌----“说人话,感人事”,是一次全面展示和创造,再创我们诗歌国度辉煌的创造,更是一次拯救,对我们人生个体的一次拯救,不再让我们活得灵魂麻木,身心僵硬,在活着的同时寻找诗意和美好,重获自尊,在这一点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诗歌拯救生命。

而既然我们生在当下,活在当下,那让我们重获尊严和美好的诗歌,自然也应该是现代的、时下的诗歌,而不是旧有的古代的遗留下来的什么玩意,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那诗歌自然也是,一时代有一时代之诗歌。

所以,当老同学带着他媳妇来丽江游玩,并且拍古装和少数民族传统服装写真时,赞叹古代就是美好,就是有诗情画意时,我忍不住对老同学----因为我这个老同学本身就是一个诗人,并且已经有了一首名作----笑说,你媳妇可真老朽,都没发现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诗意,还要向往古时和古人才觉得拥有人生的诗意。所以,当一个女学生带着满脸困惑问我现在还有诗歌吗,诗意在何处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回到,诗和诗意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身上,甚至就在你那每月一次的大姨妈身上,而不是栖居在那飘在天边的风花雪月身上,比如琳子的《那东西》②,在诗人眼里,这麻烦的倒霉东西,不正是生命和诗意所在吗----而反过来,不正是所有女人该有的生命和诗意吗。比如鬼鬼所写的《卖卖力气》,不正是很多正在遭受公公婆婆逼孕的小媳妇的处境和诗意吗。即使诗人江湖海,重遇前妻,不也在尴尬中充满了一种诗意吗,希望天下所有的离情人都能像《前妻》一样,安然相处,相互美好!即使左右在《姐姐的婚礼上》,一个早上都遭到别人的鄙夷和不解,不也依然充满了诗意吗?即使在传统节日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节里,林馥娜依然用炽烈的身体和激情让爱情和诗意并发。而火星人蒋涛在学开车中,都发现了《蜉蝣》般的诗意和恐惧,(甚至自由?!)。还有诗人韩东,他去市场找《卖鸡的》买鸡,在其手起刀落,在臊混血腥翻污弥漫之间,他却发现了我们自己卑微的幸福美好和诗意。而还有的诗人,甚至在我们人人深恶痛绝的苍蝇身上,都能发现美好和诗意,比如诗人井狐,发现我们和苍蝇一样,都是《最好的》③,而九十高龄的老诗人洛夫,在拍《苍蝇》的时候,不但隐约感到了一种乐子,甚至还有微妙的生命体验和存在感。等等等等,如上所说,《新世纪诗典》开办三年来,每天都有一首呈现我们时下的、日常的、强大诗意的诗歌,从而让我们唤起对自我生命的尊重和热爱,在卑微的、浮躁的、喧嚣的、冷漠的、怨戾的,甚至是雾霾的、挤压的缝隙中,在自我草根和屌丝的丑化和矮化中,重获尊严和美好,而返回来,我们的诗歌一旦与我们的生命个体,发生体温的、心跳的,乃至于血浓于水的融合,那我们的诗歌将必然走向比传统更大的辉煌,再次重回我们诗歌的国度的伟大光荣,这就是《新世纪诗典》的奇迹和力量。

而这种奇迹和力量,也更加返照我们自己,让我们加点盐加点醋,加点酱油和黄酒,在不卑不亢中诗意前行。

①此处化用李白《登金陵凤凰台》“三山半落青天外”,不是错句,更不是原句,自是别有一番意味在里头,敬请大家根据上下文情景理解。

②和③均系《新世纪诗典》(第一季)中的诗歌作品,其余点到的诗歌作品,都是本书新收的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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