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之夜

牛小北/摄

6月19日，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在旅德青年指挥家焦阳的率领下，携手小提琴家王之炅上演了一场题为“莎翁幻想”文学与音乐碰撞融合的音乐会。音乐会的五首曲目分别是《d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哈姆雷特》幻想序曲和《孤虹》等，其中三首的内容与“遗憾”这一情绪有关。整体演出的效果某种程度上说也不无遗憾。

陈逸涵新作《孤虹》标题取意较好，但是，这部一刻钟左右的作品包含了太多的材料，这些材料至少需要四十分钟交响乐的容量才有可能表达充分。作曲家一上来就先声夺人地驱动音响的洪流倾泻而下，而结构上却有些疏松。我很喜欢作品的后半部分，乐思的结合更为有机，音响也具有了空间感与层次感。焦阳有丰富的现代作品排演经验，他的指挥功底与乐团的出色实力，是演出技术困难且喜忧参半之作的保障。

王之炅对维尼亚夫斯基《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的演绎无疑是技术流的典范，面对这部技巧性强的协奏曲，她有条不紊地完成，并谨慎地对作品中波兰民族性的因素予以强调。她返场演奏了弗雷的《梦后》，这部作品原本带有伴奏，这次无伴奏演出更考验功夫。王之炅凭借其音乐的内力把这部作品演奏得如泣如诉。我尤其喜欢她风格独树的揉弦，她揉弦发出的声音似乎可上追到黄金时代的大师，风骨劲健而韵味十足。想到另一种对“揉弦”(Vibrato）的翻译“颤吟”。王之炅的声音中能听到一个清晰的“芯”贯穿其中，而在此基础上的颤吟如同发自肺腑的泣唱。

协奏曲的遗憾在于指挥的迟疑与拖沓。焦阳似乎不太擅长协奏曲，过程中始终是机械而缺少呼吸的拍子。开头的乐队主题完全不需要一个多余的完整小节四拍图式作为预备，而他的拍子缺少呼吸的余量，也使乐队无法应对独奏的处理变化，下手的迟疑令乐队总是落于独奏之后。

下半场的音乐情绪是遗憾感伤，乐团与指挥终于重振雄风。莎士比亚戏剧中，《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皆有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遗憾；《哈姆雷特》的主题直指人的命运与存在境遇，在焦阳充满暗示的手势中，主题回环往复的宿命感、伴奏织体萦绕不绝的紧张气氛被表达得极其充分，双簧管的奥菲利亚主题演奏得哀婉而流动，整体的弹性速度十分自洽。最后一曲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这部作品的难点在于张力的贯穿，焦阳的处理较有想法。在进入快板之前，他没有采取渐快的演绎，而是着意拖长每个音的时值，以音色锻造紧张度。老柴配器常有失误，甚至有的地方会有超过乐器可演奏音域这样的失误。行板中有一处重要的竖琴琶音模进，其下弦乐予以伴奏。而在实际效果中，弦乐群感较强，经常会盖过竖琴，而此处焦阳采用让竖琴渐强的方式使音色得以透出。

大剧院管弦乐团最近有几场音乐会皆由青年指挥家诠释青年作曲家的新作，而新作搭配的都是老柴的经典。青年艺术家难免有青涩与稚嫩，而这几场音乐会中乐团都表现出了积极的配合状态与水准，这也是职业素养的体现。

文  |  马孔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