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琴行杯散文大赛】谭锐金丨轮回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谭锐金：男，1973年2月出生，山西垣曲人，热爱文学。垣曲作协会员。
谭锐金
今天的饭局是从北京回来的发小王胜安排的，王胜现在在北京做生意风生水起，很是骄傲。邀请的还有他们的两个同学，一个是县卫生局的副局长马帅，一个是县文明办的主任李明，只有他还只是城建局的一个股长。因是同学，自然说话就随意得多，都说他也算是老中层干部了，这次县里要调整干部，怎么也该轮到他了吧。马帅和李明两个甚至还举杯碰酒道，来来，先敬咱们副局长一杯。
他表面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这次调整，局长找他谈话了，他本来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道局长告诉他民意测评不过关，看来是没戏了。三十八九的年纪，如果跟不上这次提拔，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看着桌上的三人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个个都比他混得好，这顿饭他吃得并不是很舒服。饭后王胜提议去洗浴，他借口要接孩子下自习，便独自回来了。
他从酒店出来骑着摩托车回到小区门口时，正好碰到母亲在门口散步，他停了下来。
母亲看到他很欣喜，关切道：“小狗，你回来了，吃饱了没？屋里还有米汤里，我回去给你热些喝一口吧？”
他烦躁道：“不用了，我吃好了。”
很讨厌母亲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张口闭口叫他的小名。在家里还好说，有次到母亲到单位找他，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小狗长小狗短的，让他感觉很没面子。回来后好好埋怨了母亲一场，母亲唯唯诺诺道以后注意不在有人的时候叫他小名了。可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根本是改不过来，他说了几次也无法，只有任由她叫了。
进了屋，开了灯，母亲跟着也进来。
他进了卧室，关了卧室门，躺下。
母亲又推开门道：“小狗，你喝酒了吧？不要紧吧？我给你倒些水喝吧？”
他强忍道：“我说了不用，不用，我没事，你忙吧。”
母亲道：“我不忙，我又没啥事。小红说她单位加班里不回来，你也说不回来，我做饭时又忘了，饭又做多啦。你吃饱了没？要不我给你热些米汤喝吧？米汤醒酒里。”
小红是他爱人，在私企打工。孩子上初中，在学校吃饭，只是晚上回家来住。父亲几年前去世，母亲退休在家，每天给他们做饭。
他不耐烦道：“醒啥酒，我只喝了几杯啤酒，没事。”
母亲犹豫了一下道：“哦，没事就好。那你睡会，一会还要接小小。”
母亲向外退了一小步，又不甘地上前走了两步道：“小狗啊，我听说这回县上要调整干部里，你这回有希望吗？”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听到这句话，他脑袋嗡嗡地，嚷道：“调整不调跟我有啥关系？咱一没钱送二没啥过硬关系，谁考虑咱？”
母亲看他发火有些怯，但仍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不是不兴那一套了吗？我听楼上的县里上班的李强说现在全凭工作和民意测评，你在局里干股长这么多年了，咋也该轮到你了吧？”
他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一天别听这个说那个说的，我的事不用你管！轮不轮到我你说了能算吗？”
母亲叹口气道：“唉，你是我儿里我不管谁管里？再说我也不是管你里，我只不过是问问你嘛，你火啥里？”
他摇了摇脑袋，将心头的怒火强压下去道：“好啦好啦，妈，测评结果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结果，到时候再说吧。”
母亲又叹口气道：“你看人家李强，比你还小两岁里，现在都是副主任啦，他爸他妈和我们一聊天说起来可拽里，说他李强多有本事多有本事。唉，你快四十啦，还进步不了，要不我跟前还有些钱，你拿上看该给谁跑里去跑跑。”
他那股火忽地一下又冒到了头顶，道：“人家别人儿有本事，你儿没本事，行了吧？当初还不是你让我回来上班里？我要是一直在省城做生意现在早发财了，还需要像现在这样一天看人眼色下涮死了？都是你，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那一年王胜叫我辞职跟他去北京发展还不是让你挡住了？现在埋怨我没本事了！怨谁？”
母亲看他发火，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擦了一把泪道：“狗啊，我还不是为你好里，那时候你刚大学毕业说要做生意，寻思着你小小里啥都不懂能做啥生意？正好县里招人考试，就让你回来考试还考上了，觉得这才是正经饭碗呀。你说那王胜是炒股里，那风险多大里，咱是小家小日月，能挣起赔不起，挣了好说，要是赔了可就翻不了身啦，那敢让你跟着他去折腾啊。”
他一看母亲流泪，心一下也软了，从床上坐起来道：“好啦好啦，妈，我不是埋怨你，只是话赶到这了，你别生气啦。”
母亲转身向外走着，一边念叨：“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跟自己娃有啥生气里。人老了脑子不管用了，死脑筋，跟不上形势，早知道那时候就让你胡闯闯，闯好闯赖你也不怪我了。唉！”
他心中不忍，跟着走到客厅道：“好啦好啦，妈，我现在也好着里，起码还是个股长里嘛，你别老和别人比，越比心里越生气，咱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母亲走到沙发旁坐下道：“不比，不比，我也是为你好里曼，想着你啥时候都能出人头里，不落人后。唉，你大啦，有自己思想啦，管不了啦，以后不管啦不管啦，催管你想咋着就咋着吧。”
他感觉自己就象孙猴子面对唐僧的念经声，母亲的话像蜜蜂在耳边一直嗡嗡嗡的，让他更加的烦躁，道：“妈，光这不管啦不管啦你说了多少回啦？那回算数了？还不是啥都要管？小红烫个头发你都要数落她半天，让我夹到中间多难受你知道吗？小小放假晚上看个电视，你一会出来唠叨一句该睡啦不早啦，他一星期上一星期课，周末看会电视有啥大不了的？你吃好喝好养好自己身体就行了，干嘛管我们这些事？我们都老大不小了，能管好自己，你以后少操些心不行吗？”
母亲鼻子一酸，落了两滴泪道：“都好着里都好着里，就我不好，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小红都是娃他妈了，还烫个五颜六色的头，走在小区里别人当面不说背后都说闲话里，只有我能当面说说她让她改个正经发型像个正经人的样子。小小才上初中，眼就近视了，还让他看电视看那么晚，眼睛更不好了，以后上高中咋办里？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象今天样，你们说不回来吃饭了，我还是习惯了，做一大锅剩下了。唉，我咋不跟你爸走了来？也不惹你们烦了。”
他道：“妈，你说这是啥话，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多不孝顺里。再说烫个头发就不是正经人了？真是老脑筋！我们又不缺你吃也不缺你穿，你该吃吃，该喝喝，想玩就找老头老太太打打麻将，走走圈都行。就是别管我们的事了，行不行啊。”
母亲道：“我现在退休一资一月三千多，我自己能花多少？我也不吃你们里我也不穿你们里，我也不管你们的事了，只要你们好好里，唉！我知道我老了，现在许多事不懂了，就是想问问你，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吗？我虽然老却还不糊涂里曼。唉！”
看着母亲一下叹一下气，他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了一下表，借口道：“好啦好啦，妈，你别想那么多了，我喝了些酒，胡说里，你别往心里去。小小快放学了，我去接小小了。”
他骑着车出了小区，微风吹来，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有些后悔刚才与母亲的争执，记得前天在网上看篇文章说，孝顺孝顺，孝容易，顺不易。为老人花钱，买东西，跑腿出力，都能做得心甘情愿，但要处处听老人的话，顺着老人的意思做事，却是难之又难了。
想起去年冬天母亲得病住院，每天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大夫病人们都夸他是个孝子，他自认为也做得不错。但他内心里知道，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希望母亲尽快好起来，让他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母亲出院时，他的笑容，他的开心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母亲身体的康复，更多的是因为是他的生活不再因为要照顾母亲而变得杂乱无章。
到了学校门口，离放学还有一会时间，他点了根烟抽上。
想起小时候，母亲上班回来，有时看到母亲不开心，他总是上前问：“妈妈，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母亲总是笑笑道：“没事，我好着呢。”他又问：“若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母亲挥挥手道：“滚一边玩去，小孩子懂什么？别管大人的事。”他总会缠着道：“你是我妈里我不管你谁管你里？说说你咋啦呀？”母亲道：“你管得了吗你管？等你长大了你再管吧！去写好你的作业去。”他常常接道：“我是小孩子我不懂，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吗？你说嘛你说嘛！你不说我就不写作业。”在他的纠缠下，母亲脸上的愁容渐渐散去了，常会搂着他，给他讲单位的一些事，告诉他以后长大了要怎么样去做事，怎么样去做人。母亲说的许多话他似乎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是他最亲的依靠，而母亲也会因为他的缘故变得喜笑颜开，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帮母亲解开忧愁。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反感起母亲的唠叨了？再也听不进母亲的话了？是因为自己上班每天勾心斗角太累回到家只想安静呆会？还是因为生活的各种不如意各种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还是因为每天要哄领导哄手下哄老婆哄得太累所以不想再哄母亲了？
他摇了摇头，一会回家给母亲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吧。唉，人到四十就是累，自己这还不到四十就快累成狗了，怪不得当初母亲给自己起个小名叫小狗。
小小从学校出来上了车，撅着嘴满脸生气。
他一边发车一边问小小：“儿子，怎么了？”
小小道：“没事，你别管。”
他一边骑车一边道：“看你这话说的，你是我儿子我不管你谁管你里？到底咋啦给爸说说。”
小小道：“给你说了没事，不用你管，你还问，有啥问的。”
他有些火，可又不敢发怒，尽量平和道：“怎么说话呢？是这次统考没考好？还是班里同学欺负你了？”
小小坐在后面干脆不吭气了。
进了家，母亲在厨房，道：“小小回来了吧，米汤我热好了，快过来喝一口。”
小小到了饭桌前，他也跟了过来。母亲道：“小狗你也喝碗，暖暖身子。”
他哦了一声，问小小道：“小小你咋啦到底？”
小小低头喝着米汤道：“没事没事，烦不烦啊，我说了你又不懂，有什么问的？”
他陪着笑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就不懂了？再说就算我不懂你说出来我不是就懂了？”
小小抬头盯着他，火道：“上一天课累死了，回来还问这问那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一副你再问就要把筷子扔掉不吃饭了的模样。
他心中也升起火来，刚要发火，母亲拉住他道：“小狗，你过来看下我屋这电视机咋回事打不开来。”
母亲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卧室小声道：“小孩子正是青春期，逆反心理重，不让问你就别问了，等过了着你看他心情好了再好好开导开导。”
他辩解道：“我还不是为他好才问他里，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你看他那样，要我把吃了似的，关心他也关心下罪过了。”
母亲叹了口气道：“关心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啊，我关心你问你你不是也烦里不想搭理我吗？”
他一下楞住了，道：“妈，你啥道理都懂啊，那你对我咋不讲究下方式方法，看我烦不会就别问我啦？”
母亲叹了口气道：“唉，人都是这，话拗不过心，嘴上说得再好，到了自己孩子身上，不由得不问啊，嘴管不住心，没办法啊！”
他一时无语，退出母亲卧室，心想，也许，一代一代就是这样的轮回吧。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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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征稿时间:4月15日起至5月30日止。
6、奖项及奖品设置:
一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3500元精品紫檀木二胡1把、特制水晶奖杯1只。
二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2500元精品红木二胡1把、特制水晶奖杯1只。
三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800元精品签名演奏级竹笛1支、特制水晶奖杯1只。
佳作奖10名，奖品：精美口琴1支。
优秀奖20名，奖品：精美竖笛1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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