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樊磊丨生死较量 / 开普饭

作者简介

樊磊，笔名涅凰，山西夏县人，现在垣曲从事教育工作。爱好读书和写作，曾在《黄河晨报》《我在河之东》《垣曲人家》《夏县人》等刊物和微平台发表文章多篇。

文学

生死较量

作者：樊磊

“顾帅，走吧！”恍惚间，顾帅听到了一个脆脆的声音。他睁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嗯？哪来的小娃娃？”嘟囔了一声，他准备翻身继续睡觉。“走吧！走了就不会困了。”一个婴儿般的小人到了顾帅面前。“干嘛？”顾帅有些恼火，“怎么回事，不就是喝了点酒嘛，怎么净出幻觉？”他这么想着，用手拍了拍脑袋。“不是幻觉，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突然那脆脆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脑袋，吓了他一大跳，顿然间彻底醒了。

顾帅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真的站了一个小人，如婴儿般小小的身体，头上长着尖尖的金角，两个胳膊上也分别长着尖尖的角，不过是红色的。

顾帅记得自己刚应酬回来，这几年生意好了，应酬也多了，几乎每天都是酩酊大醉，不是被扶回来就是被抬回来。今天也不例外，被几个手下送了回来。顾帅有一个好处，就是从不在外面过夜，这点也让他老婆非常放心。他记得自己刚和李老板签下了一个大单，酒桌异常热闹，他与李老板也成了朋友，说好不醉不归，一直到了后半夜他才被送了回来。

“没错，是家里啊！”顾帅看了一圈，纳闷地道。“为什么有个奇怪的小孩子呢？”顾帅纳闷了，“一定是在做梦！”他坚定地对自己说。然后，闭上了眼睛。“喂！”声音又传进耳朵里。他愤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别拍了，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小娃娃生气地吼叫道。

“嗯？”顾帅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还是那个粉雕玉琢又长着角的奇怪小孩。“我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我是来接你去地狱的！”小娃娃神气活现地说。顾帅再次懵了，“小娃娃，你是在玩cosplay吗？你走错家了，这是我家，你出去玩吧！”“哼！不识好歹，看来我只能来硬的了！”说着，小娃娃的手上不知从哪多出了根棍子，顾帅也没看清，就见上面带了个勾，眼睛一晃就觉得身体飘了起来。吓得他“啊”了一声，一低头更是让他惊恐万分，他的身体明明在床上躺着呢。“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娃娃，我真的要死了吗？”顾帅觉得自己脸都白了，腿脚发抖，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根本看不见脸也无法着地。

“哈哈，这下你相信了吧！快跟我走吧！”小娃娃说着就要动手中的棍子。“别，别，别。不要啊，我还不想死。”顾帅大喊了起来，闭上眼睛直往后退，感觉身体，哦，不，是灵魂，抖得像是过糠的筛子。

“你不想死？”小娃娃抬起了头似乎有些纳闷地问道，“可是我记得十年前就接到你不愿活下去的消息了啊。”“十年前！那是十年前！”顾帅吼道，“那时候你不来接我，你现在来！嗯？为什么？”“生死无常嘛！又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的。”小娃娃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带着戏谑的微笑。“可是……”顾帅想说话，却觉得无从下口。

“好吧！反正还有些时间，咱俩唠唠，说不定我一感同身受就能把你放了呢！”小娃娃说完竟坐了下来。“哦……”顾帅有些诧异，“这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也太随便了吧。”看着小娃娃的举动，顾帅不由地放松了下来，“小朋友……”“请叫我大人！哼，我的年龄比你大多了！”顾帅正要说话，被小娃娃打断了。

“大人！”顾帅一想，也是，这小娃娃看起来小，其实还真不知道有多大呢！忙毕恭毕敬地叫道。

“你来说说，为啥你十年前想死，现在来接你却不想走了？”小娃娃一本正经道。

“十年前啊，唉……”顾帅叹了口气。十年前的一幕幕浮现在了眼前，“那时候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嘛！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朝不保夕。除了挨饿还要处处看人脸色，有家都不敢回。其实，就算回家，我也只能被人嘲笑，亲戚朋友都没人敢见我，就怕我借钱。我除了一死了之，你说我还有什么盼头？”顾帅泪水涟涟地看了眼小娃娃。当然，到底有没有泪水流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谁让他只是一个灵魂呢！

“那后来呢？你怎么活下去的？”小娃娃眨巴着眼睛，看似天真地说道。

“我死了几次都没有死成，天都不收我，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活下去了。”

“切，我们又不是什么都收的！”小娃娃撇了撇嘴。

“那为什么现在来收？”顾帅有些生气。

“哼！你以为地狱是你家开的？活不下去了就想死，活的好了就不想下来？”

顾帅沉默了。确实，十年前自己替别人背了锅，意外失业，走投无路，只想不管不顾地一死了之，那个时候的他看不到父母的白发苍苍，看不到爱人的泪水涟涟，也看不到孩子企盼的神情……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他看不到光，觉得绝望……而现在的他，历经沧桑，大风大浪过后才明白那时候的事情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从谷底到顶峰，现在的他顺风顺水，哪还会想着去死。

“不说话了是吗？所以，你也知道你的故事并没有打动我喽！这世间之事，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生命无常，亦不是你想要就要，想弃就弃。想活之时便由你活，想死之时便由你死，岂不乱套？生命便是恩赐，无论好坏，你都在经历。美好之时，珍惜便是，低谷时期，坚持就好！如你般不得志时便弃它于草芥，辉煌时便惜它如珍宝，岂不是自私自利。无需多言，跟我走吧！”

“啊！不要……”顾帅只见小娃娃挥了挥手中的棍子，一束光便朝他打了过来，恐惧油然而生，本能地用胳膊挡在了眼前。

“怎么了？”妻子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顾帅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一周，是家里。床边站着的是他的妻子，那个他从大学时期便喜欢的女孩。“快，你掐一下我！”顾帅说。“好啦！神经，是不是做噩梦了？儿子要迟到了，我先送他去学校，饭在锅里，你自己吃哦！”妻子说着领着儿子出门了。“儿子，拜拜！玲儿，你给单位请个假，快去快回，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等你！”顾帅冲了出去，拉开门，对着妻儿说道。“拜拜，爸爸！嘿嘿，你和妈妈有秘密哦！”儿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妻子说：“知道啦！我送完孩子就回来！”

看着妻儿离去，顾帅关上门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汗，“原来是一场梦！”顾帅庆幸道。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原来，活着这么好！”顾帅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去洗了个热水澡。吃完早饭给秘书打了个电话，把今天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经理。

“亲爱的，今天怎么啦？”刚打完电话，妻子便回来了。“我们单位这几天很忙，费了半天劲才请到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般都不会不去公司。你说吧，我能挺得住。”看着妻子进门焦急的样子，听着妻子连珠炮似的声音，顾帅感觉自己好幸福。“到底怎么了？刚刚孩子在，我没敢问。”一晃眼，妻子便到了自己身边。“跟我走！”不由分说，顾帅抱起妻子帮她穿好鞋，拉着她便到了车库，将她推上了车。

顾帅开车的手有些抖动，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哭了。这么多年，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他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家，可是心里想的依然只有自己的成功与否。他感谢昨晚的梦，他想好了，从今天起，不管多忙，应酬有多少，他每周都要抽出时间好好地陪妻子孩子，好好地陪伴自己的家人，让生命多彩，让生活幸福。

“哧……哐……”突然，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顾帅忙踩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顾帅忙转身抱紧了身边的妻子。大卡车，就这样压上了他的车，一瞬间的疼痛过后，顾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小伙子！睡这儿会着凉的！喂！”顾帅被推醒。“这是哪？”“是公园啊！回家去睡吧！”顾帅看着刚叫醒他的清洁工越走越远，看了看周围，不禁愕然。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同班的其他同学早已有了落脚之处，只有他还在漂泊。昨天，他提交了第205封简历，依然被拒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偌大的城市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自己该何去何从，万念俱灰之下便想到了死，走到路中央却被开车的司机大骂了一通，竟是死也没有死掉。于是便在公园的长椅上买醉睡着了……

望着天空，顾帅想起了这一夜的梦境，他似乎又看到了妻儿，酒桌，合同。还有那个奇怪的小孩。“是啊，除了生死，其他的一切不都是小事吗？只要还没有死，一切便都有可能！”这么想着，顾帅起身，微笑着向前走去，他要自信地投出自己的206封简历。

美丽的朝阳下，这个身影显得特别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