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见的越剧科幻剧《巫山燕》,80年首演

(一)

越剧《巫山燕》很有特色,更有意义,首先一方面,它是南越20和50两代演员共同合作的剧目。商芳臣、蒋鸿鳌和竺小招、袁小云、韩林根同台演出。

南越并非除此没有其他合作的剧目,比如《玉蜻蜓》,几乎出动了当时全团古往今来的全部阵容,还有96年左右的献礼剧目《江姐》也是这样,但这些戏大多有个特征是按照出场序各演一段,台上不会产生彼此交集,比如《玉蜻蜓》,竺小招只演徐元宰,申贵生由其他演员扮演,而王志贞也分前后场——和江苏省锡剧团的《玉蜻蜓》一样,上半场满眼陌生,到了下半场王兰英扮演申大娘,沈佩华扮演王志贞,徐元宰和申贵升自然也毫无关系。

《巫山燕》却是一人一角,各定其位,大家庭和和融融。

《巫山燕》还有一个难能可贵处,它大概是越剧界迄今为止唯一的科幻剧。【印象流,如不对请指出,那么我就改成“越剧界凤毛麟角的科幻剧之一”】。剧本改编据说是参考了电影《最后一个癌症病人》,小编寻了一圈儿,度娘宣告无力,只能确定它于70年代末上映,当时仍旧处于一个敏感的时期,但在文化艺术方面,似乎又一次隐隐的抬头,向着多方面、多渠道、多点开花,——不仅仅是伤痕文学而已。小编倍加推崇的《第二次握手》也是出于这个时期,据说这本书一度火到人手传抄的地步,沪剧界杨飞飞曾经改编演出。

所以,感叹一下,当时戏曲界也很跟潮流的好伐?文学和电影先锋有什么,我们也马上跟什么。

总有一种观点,认为越剧只适合古装戏,也只适合鸳鸯蝴蝶,后面这点越剧正在全力回击,最近的人文戏多到我也数不清了,李白孟郊徐渭王羲之王献之王徽之王阳明如恒河之沙。【感谢中华文明悠久绵长,熠熠生辉。】

但越剧是否只合适古装戏?事实上这个问题必须分作两面看,越剧曾经有过成功的辉煌,四零年代越剧的西装戏(又称时装戏)是舞台一景,陆锦花甚至有“时装小生”之说,可见她演时装戏所占分量之重。其他人也不会少,尹的《浪荡子》《回头想》,竺的《白了少年头》《夜上海》,意气风发的西装照满眼皆有。但到了五零年代,现代戏遭遇重大挫折,尤以越剧为甚,几乎每演必败,举步维艰。六零年代这种情况也不见好转,演员对于演现代戏甚至出现了一定的畏惧心理。于是,越剧不能演现代戏就定型了。

然而究其实这个问题不出在越剧身上,诚然当时绝大多数的爱国现代戏里的粗豪慷慨之气,女子越剧表现有一定难度,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当时绝大多数的戏都太迫切,太想把意识形态代入到戏和人物中去,导致台上演员形象高大、光辉、无敌,以至生硬和失真。观众坐在剧场里,往往如同接受了一场沉重的思想教育,而没有获得娱乐和休闲的欢欣。当时不仅是越剧演这类剧目非常困难,其他剧种的情况也没好到哪。沪剧《芦荡火种》大概是一出值得一提的近现代剧目,它的成功很快风靡了整个戏曲舞台,全国300多剧种争相搬演。后来出现的《江姐》以及八大样板戏也都是成功的典范。包括越剧在内,也开始摸索着走出了一条全新的现代戏演出之道,开始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如果没有66,搞不好越剧还真能探索出一点什么来。

那么这里面的区别是甚么?小编认为只有一个要素:前者以说教为重,后者以歌舞演故事,留白让观众自己思考。后来的一些现代爱国戏的故事特征越来越强,虽还不免有些意识形态的痕迹,但已经和剧本身越来越融合了。

举个例子,张鉴庭有个开篇《急浪丹心》,哎老张对不起都被我扯多少回了:)父子两个在嘉陵江上运输人员物资,遇风浪儿子跌入长江,父亲此时有两个选择,停下来打捞儿子,或者继续乘风浪运送物资。父亲选择了后者,然后,在面对悲恸欲绝的妻子,老张开口了,嗯嗯,就是这段。——这剧情本来残忍,大公小义,人格平等和精神向往,都压扁平了,不考虑。已经让妻子饱尝失去爱子之痛,还要来一段“痛诉家史”上纲上线能量爆棚:咱以前过的啥苦日子,现在丢了个儿子也已经很好了好伐?是个正常人都听不进去。但如果这个戏在这里不唱,而是长江骤遇风浪,父亲和团体经过很多努力,同时不断蒙太奇闪回今昔对比,以及这批物资的极端重要性,在危乎一线的关键时刻,咬牙做出了抉择。——这样是不是就会令人容易接受得多?当然若要加重现代意义上的深刻性,戏最后也可以安排妻子痛失爱子终至疯癫什么什么的(有木有一点点《人民的名义》味道了hhhhh)。

甚为可惜的是,当年的实践已成过往云烟,越剧似乎在时代大潮下找不到方向,开始了反复的反思和自我反思。越剧在这种“深刻的反思”之下,它所呈现出来的戏越来越向五零年代那样的意识形态主流靠拢——更严重。越剧如今不要说是现代戏,就算古装戏,往往你去看一个戏,里面的人物没有故事没有性格没有悲喜,就干一件事:跳出人物,以上帝姿态告诉你这个人物该具有什么什么样的形象,你(观者)必须达到什么什么样的(洗涤灵魂)的目的。道理不够,外加造型来凑。小编近年来看到的戏,很少有不这样跳出戏里来讲戏外话的,好比我们平常看的一篇篇书评,不是读者自己写的而是编导急于自己跳到书评里来告诉看到了些什么,观剧的体验由此降至最低。这种情况下,宝玉不是宝玉,不需要按照宝玉的性格逻辑来行事,告诉你大道理就行了。孟丽君则完全成为了现代女性的代言人——《再生·缘》我认为还是很象越剧的,以演和唱为主,演员唱腔非常出色,演员的表演在男女差异化方面做得也相当好。但,我不认同编剧理念。

相比之下上越很多戏都还忠实于“讲故事”这一基础,表演方面,因为去水袖的大势,难免有些话剧痕迹,但也要好得多,有些表演和唱联合起来,配合得非常有舞台的味道。象钱惠丽在王志萍婉约的唱腔里面面部表情的变化、强烈的肢体语言表现心情,就很好看,很恰当,自然生动。就是这样,让演员自己来讲故事。

说实在的,戏曲就是通俗艺术,——我觉得除了诺贝尔文学奖绝大多数作品外的其他文学和艺术都属于通俗艺术,整天思考啊、哲理啊、探索啊、真谛啊,非把自己整得阳(qian)春(xian)白(mu)雪(ou)不累吗?关键是,都搞这些去了,你还恰饭不恰饭。人纯文学圈子太小,是有固定一个培养土壤的,戏曲的土壤却是普罗大众。

随着时代进步,科技发展,实际上舞台上可以表现的范畴越来越宽泛。比如著名的加拿大太阳马戏团所营造的奇幻世界,舞台上除了高端打斗以外还出现了无头人这样的形象。这也意味着,只要编导合适,今天想在舞台上呈现那些推理剧、悬疑剧也不是不可能的嘛,与此相对的,宝冢的剧目范围就无比宽泛,并未显著受到全女行的影响。咱们从前戏剧界也很青睐奇幻的,“机关布景戏”尤其盛行,《柳毅传书》、《嫦娥奔月》等等,现在越来越少了,而且用大型幻灯片来简单的代替机关布景。

综上,所以我认为,越剧其实能演各种各样的题材,按照她自己特色发展出的各种题材。就算谈恋爱多一点又怎么了?自古以来,恋爱谈得经典,作品必然经典。因此,只要故事说得好,我相信还有非常好的演员,就能把戏演好。

(二)

正式开始《巫山燕》的介绍。该剧首演于1980年,是一个带有科幻元素的现代戏,大约是竺小招第一个女性(现代)角色,也是商芳臣文革以后唯一出演的大戏。由国家一级编剧谢光宁改编编写。

相对于1980这个万物蠢蠢萌动的年代而言,《巫山燕》里所表现出来的一些元素可显得太超前了。海陆空三地自由行,杜宇大学毕业前往法国进修,各地飞来飞去轻而易举,直升机直接停留在居民区后院儿,人工智能代替人类手工操作……

戏中涉及的题材,美好愿景,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而从鲨鱼里提取抗癌素仍然是学术探索命题之一。

所以综合来看,这戏到目前为止其实仍没有太大的落后感,只除了没有手机联络这一点,但反正剧中司徒燕和云磊相遇也有些奇怪,改成司徒燕三年和云磊在一起,秘密小岛只有专线通讯,这就行了。【我就随便一说,……不敢想象万一重演一张张幻灯片的“科幻”场景。】

剧情是有点点……奇怪,不过煽情煽得异常成功,正是越剧擅长的专有路子。……不好意思地说,听到最后部分差点把小编听哭了。狗血撒得相当有水平……

一群大学生大学毕业,他们为被分配到巫山岛进行癌症研究的司徒燕(竺小招饰)送行,来到海边。路苇(韩林根饰)和司徒燕两情相悦,杜宇(袁小云饰)却并不知情,暗中爱慕路苇。

司徒燕和路苇借巫山石表达年青的激情

路苇向小燕回忆,十多年前他们在巫山岛游玩遇海难,父母双亡的他由画家柳茵(蒋鸿鳌饰)抚养长大。

三年瞬息而过,小燕和路苇决定订婚,但路苇在机场接机,没有接到小燕。杜宇万里归国,打算对路苇吐露真情。

路苇即将订婚,收养路苇长大的柳茵欢天喜地

杜宇归国,对路苇满怀思念

很快得知希望成泡影

(前方高能……)小燕打算归来的时候,在岛上看见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在捕猎大鲨鱼……主导工作的老科学家云磊(商芳臣饰)年老力衰,力不从心,小燕受过专门的深海训练,主动请缨……捕了一条大鲨鱼?(???.jpg)

小燕不识云磊,但老科学家已关注她很久,两人对谈,给予激励。

竺小招在这出戏里的唱我觉得有一点沪剧味道有木有?

回到岸上却发现这群奇怪的人不见了,只有小燕关于抗癌素研究的一份研究论文,被加上详细点评后留在礁石上。

来来来欣赏一下科幻元素。
及,那时的合唱还充满了竺派味道诶

小燕来到路苇的家,杜宇始知他们已经订婚,黯然离去。小燕和路苇谈到那件奇怪的事,路苇接到医院通知有癌症病人告危,匆忙离去。柳茵忙于整理今晚的订婚宴席而离开。

【PS1:《巫山燕》全剧将分两期介绍,每次要写八千字我实在没这个能力,周中应该也没有很大的空闲来完成这个任务……因此下一期尽量仍于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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