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詹亚旺作品丨抓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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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写下这个题目时，口水竟流了出来！
我的家乡是一个小山村，虽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但生态环境优美，是个世外桃源。村的四周长满泥竹，南面长有几丛单竹，西面长着几丛簕竹和石竹。
童年时，我喜欢到竹林里玩，拾竹壳兜回家当柴烧火做饭。我还常常折些竹枝当马儿骑，一边骑一边唱：“芦叶做喇叭，青竹当骏马，小朋友快快来，骑上竹马走天下……”然而，最令我心驰神往的还是这件事——抓竹虫！
说起抓竹虫，不能不提“竹钩”(学名叫“竹象”)。竹钩是竹虫的成虫，身体呈赤褐色；头部有一条黑色的细长管子，长约三四厘米，管端有刺状突起，整体看起来像个钩子，故乡下人称这虫子为竹钩。因其头管如同大象的鼻子可自由转动，故又称竹象。竹钩每天穿梭于苍翠的竹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吮吸着甜润的竹露。它们虽然没有仙风道骨，却快活似神仙。竹钩每天看似“游手好闲”，到处游荡，其实它们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找那些长至2—3米高的竹笋来解决“日常饮食”问题，它们每天都用头管上的利刺刺入竹笋的尾部，然后优哉游哉地吸食笋液。
每年六七月间，成群的竹钩在竹林间翩翩起舞，寻找一株株粗细适中的竹笋停扎，然后在竹笋的尾部产卵，卵孵化出幼虫后，大约经过20天左右长成大虫。大虫全身虽然软绵绵的，却长有一口锋利的大牙齿，当它觉得自己已“功力深厚”了，便将笋尾的内壁狠狠地咬一圈……一阵清风吹来，整段笋尾便从天而降。笋尾掉地后，竹虫会以最快的速度从笋尾里爬出来，然后开始挖洞。洞挖好后，竹虫入土做茧，经15天左右化蛹，蛹期15天，羽化后的成虫在土茧中越冬，次年六七月间出土，在竹笋上取食、交尾和产卵。
小时候，我总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泥竹林里有竹钩、竹虫，而簕竹、石竹、单竹林里就不见它们的踪影呢。长大后，我终于明白，原来竹钩是“调查高手”。因为相对于簕竹、石竹来说，泥竹质地较软、直径较小，这样竹钩刺破竹笋、竹虫咬断竹笋所花的时间就较少，它们也讲究“工作效率”呢。而泥竹的肉质比单竹要厚，竹液则丰富得多，竹钩自然就对泥竹情有独钟啦。
抓竹虫其实就是与时间赛跑。首先，是观察掉在地上的笋尾旁边有无新泥，如无则说明笋尾刚掉地，竹虫还来不及挖洞；若笋尾旁边有新泥，则说明竹虫已钻入地下。因为竹虫乘着笋尾掉落之处，往往是竹头遍布之地，盘根错节。因而掘竹虫要用尖锄，且掘时须注意别把竹虫掘坏了。如果竹虫那胀鼓鼓的一身肥油溜走了，只剩下一具皮囊，那就没有意义了。当掘到洞的尽头时，只见一条浅黄色的虫儿在慢慢蠕动着，它比拇指略粗，长约五六厘米，全身胖乎乎的。用手逗一下它，它竟然卖起萌来，或伸伸脖子啦，或蜷成一团啦，或全身伸直来个“一字躺”啦！老实说，假如是现在，我是舍不得吃掉它的，拍个视频放到网上，说不定它很快会成为“网红”呢。
抓竹虫，除了掘，还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守笋待虫。有一天早上，我正在竹林里拾竹壳兜，突然响起“扑”的一声，循声望去，在五六米远处掉下一段笋尾。捡起一看，嘿！原来是竹虫这小家伙落地了。我赶紧连笋带虫拿回家中，用炭火煨它。炭火熊熊，油香四溢，整个厨房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原始的香味。竹虫煨熟了，就用火钳将它钳出来，待不烫手了，用嘴轻轻咬开煨至金黄的皮，顷刻间，一股滑溜的香油流了出来，赶紧抿起嘴唇吸食之，那种香中带甘的滋味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竹虫就是一种奢侈品了。这不，百度一下，原来竹虫的蛋白质含量极高，很有营养价值呢。
当年，村人种泥竹，除了围村防台风外，主要是就地取材编织篾货，但因竹钩、竹虫会损害竹笋，致使受害的竹笋成材后质地变脆，其篾条不利于织篾货，所以村人对它们是持不欢迎态度的。但对于童年的我来说，有竹钩飞舞、有竹虫可抓，那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幸福！除了抓竹虫是一大乐事外，玩竹钩也是乐不可言。抓竹钩的方法跟捕蝉差不多，找一条小竹竿，末端绑上一个带铁线圈的塑料袋，趁竹钩在笋尾吸食时，将它捕获袋中。然后，用棉线绑住它一只腿，右手抓着线头，左手予以放飞，竹钩就像一架微型无人机，开始了它的激情表演。只见它时而一飞冲天，时而瞬间俯冲，时而平行缓飞，时而盘旋翻飞，有点像接受检阅的样子，十分卖力。而我的手就是它的遥控器，不管它变幻多少飞行样式，总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那时，我还未见过飞机，竹钩这个“小天使”第一个将飞翔的梦想植入我的童年。等到飞累了，竹钩就停在稻草墩上歇息。它累了，我也玩够了，便把它放飞，让它重归大自然。
每当回到乡下，看到那一丛丛泥竹，我的眼前又浮现竹钩飞舞、竹虫蠕动的情景。感谢小山村，滋养了青翠欲滴的泥竹，孕育了竹虫与竹钩。虽然，竹虫与竹钩在一定程度上侵害泥竹，但我不责怪它们。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对于郁郁苍苍的竹林来说，竹虫与竹钩只不过是苍海一粟。竹林也许会说，区区小虫，又何足道哉？！我相信，竹林是有这样的胸怀的。
感谢竹虫与竹钩，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欢乐，这种欢乐是天然的、绿色的。
作者简介：詹亚旺，笔名旺哥，广东湛江人，中大中文本科学历，主任编辑职称。《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湛江工作站站长。在《湛江晚报》任文学副刊编辑多年，现转战新媒体平台。有散文、诗歌、随笔、时评等作品发表于《演讲与口才》《科学文化报》《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散文选刊·下半月》《湛江日报》《湛江晚报》等报刊及《西散原创》微信公众号平台。散文《一辆红棉牌自行车》获《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我爱祖国，人间至情”大型征文三等奖；入选《鸿烈——西散原创年度优秀作品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