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水的森林故事总在上演
宽阔水宽阔水,当然是应该有宽阔的水面的。说实话,除了有月亮湖和天鹅湖两个被称为“湖”的水体外,就只剩下几条连河都不敢称的小溪沟了。那么,对宽阔水不要说“水”,倒不如说山。那莽莽苍苍的山峦,那郁郁葱葱的森林,那处于顶极群落的亮叶水青冈,似乎倒是理所当然的主角。不管是春夏秋冬,景色各异,林相明显,总透出一份神奇,真正地亮瞎了眼。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像宽阔水这样的森林,当然是水源涵养的典型。就像那位局长骄傲的眼神和他那幽默夸张的推介那样,也许正是宽阔水上亮叶水青冈林叶间滴下的滴滴水珠汇聚在一起,形成小溪,形成河流,一路向前,成就了芙蓉江,成就了乌江,成就了长江。
那些完成了历史使命的枯枝落叶,化作春泥更护花。形成了厚重的腐殖质层,为那些腐食小动物提供了食物,也为那些地面活动的动物提供了美丽家园。也难怪那肆无忌惮的蛞蝓在小路上慢条斯理地行走,有两只蛞蝓就在不远处交尾,缠缠绵绵地交织在一起,成就它们的爱情结晶。蚯蚓和白蚁也不会放弃这些被人们认为是废物的东西,利用它们体内特殊的消化酶,把这些难以分解的纤维素变成维持生命的美味,再通过粪便的形式完成土地营养的回归。也许人们餐桌上那些美味的鸡枞菌就是其中某个枝条、某片树叶在白蚁的精心培育后产生的成果。没有多余,没有以人为中心的那些定义,没有对与错的判别,这就是大自然的伦理。
这些腐朽与半腐朽的枯枝落叶还有它更重要的使命,那些人类还没有完全认知的使命。至少还有减缓了雨水对地面土壤的冲击,用它松软的表面和极大的含水能力,像海绵一样将雨水抓在手里,再慢慢地释放开去,在森林里形成滞留泉,形成山涧小溪。它们将喀斯特岩石的缝隙堵塞,让大气降水能够在地表有更充足的时间,就这一个举动,就改变了许许多多生命的命运。既保持了水土,又创建了众多的微生态环境,为林中的小动物提供了水源,为种子发芽和小树成长赢得了明天。
有了水,有了隐蔽,有了食物,就有了生生不息,有了千奇百怪的森林故事。
红腹锦鸡在那里觅食小虫和凋落林间的种子,白鹇、白颈长尾雉、红腹角雉,画眉、竹鸡、长尾莺,都能在森林里的地面找到它们喜欢吃的东西。
那些杜鹃类的鸟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总是聚集在宽阔水。全国17种杜鹃,宽阔水就分布有11种。它们总是乐此不疲地上演着“鹊巢鸠占”的大戏,整天“游手好闲”,懒得筑巢,完成了爱情故事后,雌杜鹃把自己的卵产在别的鸟的巢里,由别的鸟来帮助它们孵化与育雏。这些“寄人篱下”的小家伙却没有半点畏惧和羞耻之心,它们会本能地将原主人的孩子从巢里推出去摔死,独享“继母”的爱心。
别看杜鹃的个体并不很大,那叫声却张扬地传得很远。什么“苦哦,苦啊…”、“布谷布谷”、“白水杨梅”、“光棍好过”、“回贵阳”,真真假假,似是而非。闻听着杜鹃们的唱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体会和回味,让你真正知道什么是“相由心生”。
红白鼯鼠不会放过品尝美味的机会,但它那一品尝,有可能一棵四照花就遭了殃,贡献了多汁的韧皮部,可能就要失去生命。这些被小学课文误导了许多年的“寒号鸟”,总是借助黑夜的掩护,整夜整夜地狂欢,吃呀吃,直到天明前才会离去,回到它们在悬崖上或枯树上的洞里,开始一天的睡眠。它们并不会飞翔,只能依靠四肢支撑起体侧的皮膜,形成一个降落伞,由高处向低处滑翔。为了安全和方便滑翔,它们总是住得高些,再高些。
棘蛙在浅水中嬉戏,任凭它展示自己矫健的身躯,甚至敢去试探那跌水的热烈。山溪鲵在沼泽间抱对,演绎着它们独有的爱情,也传递着宽阔水独有的种群。它们都不会选择那被称为“湖”的水库,而只是安静地待在偏僻的沼泽和潺潺的小溪。
说宽阔水的动物,当然少不了最有趣的黑叶猴。它们总不会放弃最适合自己的悬崖绝壁,总是在那些悬崖间如履平地,就像那会吐丝结网的蜘蛛,于是赢得了“岩蛛猴”的称谓。全世界也就两千多只黑叶猴,在宽阔水竟然有近两百只,分成了三十个群。它们可是有严格的家域行为的社会性动物,母系世族决定了母猴子的权威与地位。那些快成年的公猴是没有权利待在猴群内的,为了它们能有更好的前途,它们可能会长途跋涉,去寻找它可能征服的猴群。通过漫长的自然选择与行为演变,也许在它们的基因记忆里就已经明确,本群内的母性个体都与自己有着或多或少的亲缘关系,它们只有走出去,才有传递自己遗传基因的机会。即使赢得了当猴王的机会,时间也不会很长,最多就是五、六年,等待自己的一定是被淘汰出局。这就是自然法则,这才是猴群得以长久生存的真理。
不要用人的视野去判断自然界的奥秘,我们对大自然的认知其实不过自然宝库的5%,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自然界中的对错,倒是我们总是做出一些蠢事,让我们时时反悔。
森林住客们不会过多地去追究为什么珙桐会生长在那里,把个花朵打扮得像一只只飞翔的鸽子,微风吹过,尽显那微妙的灵动。红腹锦鸡在那里,一头金色的黄发像是要与美国总统比试,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卖萌式地寻找着食物。亮叶水青冈原始林在那里,庞大的树干尽显着生命的苍桑,像是迎客松的展开的巨枝,更像是奥特曼的臂膀。即使只是一株腐木,也不会失去它的魅力,总会知时节地长满蘑菇。不会在乎鸟语是否太吵,虫鸣是否太闹,鲜花是否太艳,大树是否太老。各有各的空间,各有各的乐趣。真正的各美其美,美美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