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王映霞》信知多少 ——重读《郁达夫全集》书信卷札记（4）
《致王映霞》信知多少
重读《郁达夫全集》书信卷札记（4）
蒋增福
在郁达夫的短暂人生中，写给《致王映霞》的纸质书信（含明信片）为最多；我之重读有幸，书信卷收录就有92封。这是因为故居的主人，为顾及颜面而将尘封着的若干也端了出来。冠以“最多”是可以肯定的，然92封仍然不是全数。究竟有多少？至今仍是个“谜”！
1996年，为筹备郁达夫百年诞辰纪念，我和郁达夫的长孙峻峰（亦文联和“郁会”干部）合作，编撰过《郁达夫手迹》一书，交由富阳古籍印刷厂出版，内容大多是郁达夫的题辞、对联、题画诗等；也收有《致王映霞》的手迹，但极少。全书也只是一个并不太厚的单本。
这些手迹大多是几经翻拍的影印件，但由于首次集中披露，加之所用纸质，采取直排线装，以及开本的装帧等，与过去常见的铅字读本相异，销路相当好，让聪明的蒋老板看到了“商机”！以后多次重印，我们文联和“郁会”也曾打折购买数批。然到后期，厂方已将单本改成一函二册，并请时任省政协主席的书家刘枫题写书名，定价格也翻了好几番。
所说“商机”指厂方经多方努力打通关节，向上海图书馆借来了厚厚的一束郁达夫致王映霞的真迹书信！蒋老板要我辨别真伪，我则特别关注书前增写的序言。全文用“朵云轩”的直格红线纸书写，一手极佳的毛笔字，占去19个页码，然我连读三遍，以图弄清这些书信的来龙去脉？后来也曾写过《林老初志虽遂，仍盼使归园残——读林艾园“赠上海图书馆郁达夫致王映霞函件真迹序”》（初载《郁达夫研究通讯》，继收《家在富春江上——郁达夫研究随笔集》）（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书。林先生的这篇序言，才让我知道这批郁函并非王映霞亲捐！它还让我联想起早在1982年5月，由王观泉编、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达夫书简——致王映霞》中。目录之二“郁达夫书简保存情况”所叙，发现所引林老的序言不仅文题有变，连内容也竟被删去了两段：
王映霞同志曾告诉我，她已年老，已将我以前送她的郁函（计信十二封，明信片三张）交给了在云南的儿子，以防失落。我现在送给国家图书馆，则千秋万代，将永远保存下去，万无一失。如果王映霞同志及其家属要去看，亦可向该馆借阅，未能再送给她，我在这里向她表示歉意。
另一段从原序中被删去的文字是：
自一九四九年迄今，不觉已三十年。在文革以前，我对郁函曾略加整理，对其内容，粗有概念。一九七六年与王映霞同志会面时，也曾向她询问过信中有关人物和问题。也谈了一些。但由于我当时认为业已失去全部信件，多问无益。因此并非留心记忆。
将这190多字的两段文章删去，我不知道意欲何为？是林先生同意发表时删去的本意，还是王映霞交稿时的意思？再就是王观泉先生编时删去或是出版社编者所为？笔者以为改文题和删去这两段文字，都是没有道理的。还当一提的是，为了给研究者提供完整资料，让爱好者知其底里，林先生于捐赠当天写的那篇“后记”也是不可忽略的。因为这序和后记，澄清了我们的不少模糊和偏见。亦包括当事人之一方的“亲历叙说”。如1996年，她出版的自著《王映霞自传》（江苏文艺）中，即第39节小标题为“到湖南汉寿之后”的自序：
1938年，武汉，郁氏一家七口，暂避难于湖南汉寿，至9月底，收到福建省主席陈仪电报，要达夫回到福建去；到十月中，住汉寿的人开始搬动，我便托友人找来车子，把全家从汉寿运到长沙，并从人劝一家人马上搭火车离开，先将行李上了行李房；谁知火车行驶不到两个小时，说是长沙大火，包括火车站满城都在烧了。
避难入住和离开汉寿这段话，用郁达夫的日记、诗词卷等处的记载对照，有较多出入暂且不去论它，只单说该文前后相连的与郁函有关的略说。
当时，聪明的王映霞则想到，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么“全部行李”包括六七人的衣着都焚于火了。但想到“最要紧的，还是行李中历年所积下来的照片和信件。”正是无巧不书。原以为这批永远失去的信件，却“经过几十年之后，奇迹般地出现了……”而且让她的“其中一些信件”，已经结集出版了《达夫书简——致王映霞》。只是“其中一些信”并非劫后余剩的，与林先生初说初理过的“两百余封”相差甚远。这当然还包括文革中被抄去，归还时那位大学生自留的“部分”，王映霞给云南小儿子的“部分”，以及富阳故居里的那些……
正如《毁家诗记》所一再袒露，由于第三者的困扰，更促使达夫远走异国他乡，最后在星岛与王映霞分手！更不幸的是，由于郁的早早的为国殉难，连“郁信”也成了拥有、保管、捐赠权的死无对证，只好凭一方“独话落”。
作者介绍
蒋增福，1934年生，浙江富阳人，20世纪50年代初参加工作，任富阳县文教科（局）科员，主要从事城乡扫盲工作，后参与《富阳县志》编撰，又为县委党校秘书，80年代初任县文化广播电视局局长、党委书记，后迁任政协常委兼秘书长，又迁任文联主席，1995年退休，任富阳市文联名誉主席、郁达夫研究学会名誉会长、系浙江省作家协会和中国《三国演义》学会会员。
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业余创作，80年代后从事乡邑文史调查和郁达夫研究，曾参与采写编撰《富阳风貌》《富阳文史资料》《100个富阳人》等系列丛书，并倡办地方文艺刊物《富春江》和《郁达夫研究通讯》。30余年笔耕不缀，出版专著《郁达夫及其家族女性》《鹳山魂》《富春闻见录》《走近三国》《富春文集》等；主编或参与编撰《郁达夫手迹》《众说郁达夫》《抗战中的郁达夫》《历代诗人咏富阳》《富春江今古散文选》《富春江畔话三国》《见字如晤——文坛师友书信集》等，多次获杭州市优秀作家奖，“五个一工程奖”，郁达夫文艺奖。
排版｜盛玉峰15658112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