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考释

釉里红是由铜矿料作为呈色剂的瓷器釉下彩装饰技法,最早创烧于元代的景德镇。今天在景德镇的老窑工中还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元朝时有一个铜矿场工人去景德镇窑场找人,在和窑工聊天时,粘有铜矿屑的衣服蹭到了尚未干的瓷胎上,由于铜矿屑细微,上釉的工匠未发现异常。经入窑在中高温区烧制,瓷器蹭有铜矿屑的部位呈现出晕散的红色,很快工匠们便琢磨明白这是铜矿屑带来的变故,于是,以铜矿料作为着色剂的釉里红瓷器就这样产生了。

顾名思义,釉里红是在瓷胎上用铜矿料绘纹饰,然后施以透明釉的一种釉下彩工艺,瓷器经由高温烧制,用铜矿料绘制的图饰呈现出红色或暗红(紫)色。这种呈色在当时烧制不易,十分难得。

由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对釉里红情有独钟,使釉里红瓷器在有明一朝得到迅速发展并成熟,更形成一个釉里红发展的高峰期。而宣德朝在明代可谓是烧制釉里红的鼎盛时期,宣德釉里红以色调深沉、不流釉、不脱釉著称。以色泽而论,宣德红釉有深、略深、浅、淡四种。深者色为黑红,犹如初凝的牛血,釉质肥厚,釉内气泡较多。略深者色艳丽,釉层略薄,亦有小气泡,并伴有隐约显露的细小血丝状与小斑点。明代常见的器物有瓶、罐、碗、盘、把杯等。

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 对弈图

笔者祖传有一个明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高34.5、口外径 23、口内径 21、底外径 24 厘米;器型为唇口,直颈,丰肩,肩下渐收至底。拉胚成型,接胎。内壁胎接痕明显,外壁手摸呈波浪纹感。胎体洁白、结实、细腻。底不施釉,摸起来滑溜如婴儿肤肌。底沾砂,局部泛火石红。釉为透明玻璃釉。施釉方法为外部吹釉,内部刷釉。釉薄处色白,釉厚处色泛青,聚釉处色泛湖绿。这些特征均符合明代釉里红瓷器特点。在釉里红装饰方法上,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兼用釉里红涂抹、釉里红线绘和釉里红拔白工艺。该罐釉里红发色纯正,无飞红、发黑、棕眼、爆釉、胎裂现象。

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 抚琴图

该罐的绘制为小笔沾料触填,釉里红发色浓淡分明。主题纹饰分抚琴、对弈、观书、赏画四部分,并占据大罐腹部中心的主要位置,以彰显人物活动内容。辅助纹饰有唐草、缠枝花卉、变形莲等,占据大罐的颈部、肩部、罐体下部等次要位置,以烘托主题纹饰。主题纹饰与辅助纹饰中间,以单线弦纹或双线弦纹隔开,从而达到繁而不乱、疏密有度、层次分明。主题纹饰为人物活动场景,虽情景不尽相同,但都是围绕人物为中心布局,左右分立一尊太湖石。前种奇花异草,名贵树木;后立雕刻朱栏、山水古画;地生灵芝兰草、昆虫蟋蟀;天飘如意云雾、龙凤呈祥。人物活动在优美的皇族园林、亭台楼阁、水榭歌台之中。此罐所绘梅花含苞待放,人物画鼻尖,奇石(太湖石)画成平面形状,即无阴阳背向立体感,这些都是宣德朝绘画的典型特征。

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在“抚琴、对弈、观书、赏画”四组主题纹饰中,每组都有两个人物,人物的姿势、线条、动作、表情、神态,画得栩栩如生,寥寥几笔,把人物面部表情点缀得逼真传神。皇亲国戚,凤冠霞帔,自然飘逸,高贵气质跃然纸上;才子佳人,裙衫服饰,皱折洒脱,恰到好处。哪是主仆关系,哪是同门尊贵,一目了然。

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 观书图

每幅画本身就是一幅精美的艺术品,若非高级宫廷画师,是画不出如此惟妙惟肖的人物来。何况,以铜矿物为原料作画比钴料作画难得多,没有深厚的绘画功底,娴熟的绘画技艺,强大的运笔腕力,难以画出如此神形兼备的各式各样人物来。这无疑有效提升了该釉里红大罐的艺术价值。

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 赏画图

此外,一些画面还富于联想和隐喻,使观者充满遐思和探究之心。以“抚琴”为例:抚琴者,心旷神怡;聆听者,如醉如痴。《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悠悠进耳、飘飘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故抚琴场景上空画有大幅云彩,以示弦外之音。云彩似一条巨龙,左头右尾,显示“飞龙上天,利见大人”。易曰:“龙从云”。“云”字,古代释“说”字。故云彩之中隐藏有图文信息。破译暗藏信息,是很有意思之事。笔者发现“抚琴”云彩中,有釉里红拔白“官”字,此字为草书。余者,读者可自行尝试解读。

综上所述,本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文物价值、科研价值,应让国人目睹其风采。

文章来源:《收藏家》

202009期《明宣德釉里红琴棋书画大罐》

作者:朱毅

责任编辑: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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