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月光下等你
1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今宵月圆,每一缕月光,都是一根银线,织成了轻纱,织成了锦缎,镇平的山山水水被轻纱和锦缎装扮着,成了灵秀的诗篇。今夜,我在诗篇里等你,等你来倾诉对月光的爱恋。
几万年以前,拥抱着五垛山的月光,和今夜的月光是一样的;两千多年前,浮动在涅水上的月光,和今夜的月光是一样的。今夜,我在月光下等你,泡一壶清茶,共饮一盏月光;今夜,我在月光下等你,铺开诗稿,把月光凝聚成诗句。七百多年前,斜照在元好问书案上的月光,和今夜的月光是一样的;一百年前,照亮了彭雪枫童年梦境的月光,和今夜的月光是一样的。今夜,我在月光下等你,举起酒杯,和月光对酌。今夜,我在月光下等你,奏起管弦,让月光和我们一起舞动。
镇平是古今名邑,舜时是伯夷的封地,春秋时是楚国的边界,汉代设置涅阳郡,金代设立镇平县。五垛山上有一座道观,我在月光下的道观里等你;菩提寺里有一棵玉兰树,我在月光里的玉兰树下等你;赵河之畔有一个玉雕湾,我在月光下的玉雕湾里等你。我在安国古城等你,在卢医庙等你,我在太公湖等你,在万亩荷塘等你……不管你在哪里,和我一起等你的,是镇平一百多万的父老乡亲。
“西窗一夕无人语,挑尽寒灯坐不明。”1226年,元好问静坐了一夜,写下了《镇平县斋感怀》。将近八百年的时光过去了,洒在镇平大地上的月光,依然记得他那消瘦的身影。晚年的元好问回到了家乡,写下了一首词,名叫《人月圆》,他说:“重冈已隔红尘断,村落更年丰。移居要就,窗中远岫,舍后长松。十年种木,一年种谷,都付儿童。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今夜,我在月光下等待,等待元好问重回镇平,醉在明月下,醉在清风中。
2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今夜,我在唐诗里等你。我在李白的《将进酒》里等你,在孟浩然的《秋宵月下有怀》里等你;我在杜甫的《月夜忆舍弟》里等你,在王昌龄的《南斋玩月》等你;在李商隐的《霜月》里等你,在张九龄的《望月怀远》里等你……因为等你,我把自己等成了一片月光。
我在月光下等你,你撑一叶兰舟载酒而来,吟诵着:“桂花香在江边已浓妆出场,水中捞月,月色苍茫。流年的秋水,是否打湿手心里这块月饼的喷香。”我轻唱着:“今夜,我们都是一片月光,酿成了一杯琼浆。今夜我们都是一片月光,结成了一地白霜。今夜,我们都是一枚月光烘焙成的月饼,喂养着恋人的诗句,香甜了离人的梦乡……”
“云液满,琼杯滑。长袖起,清歌咽。”我在宋词里等你,在《西江月》里等你;我在《水调歌头》里等你,在《青玉案》里等你;我在《鹊桥仙》里等你,在《蝶恋花》里等你……因为一份等待,让那些宋词和今夜的月光一样皎洁,一样明净,一样温婉。
我在月光下等你,你打马而来,说:“金风送苦夏,北雁盼高秋。箫声吹断,独倚明月上层楼。”我说:“月色白如练,西楼箫声残,拍遍栏杆,望断关山人未眠。”我们在月光下一唱一和,诗意在月光里悄然弥漫。
宋朝的张孝祥说:“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我在月光下等你,等我前世的知己,分享万物的空明和内心的澄澈。清代的曹雪芹说:“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我在月光下等你,等我今世的爱人,告诉你:人如月,月似人!
3
小院里,月光轻轻地踩踏着每一片落叶,踩碎了藏在叶脉里的春雨、阳光和鸟鸣。我在书斋里等你,在诗稿里写下了你的名字;你在轩窗下等我,穿针引线,在素锦上绣出了我的肖像。今夜,你是我的花好,我是你的月圆。
诗人流沙河说:就是那一只蟋蟀/在《豳风·七月》里唱过/在《唐风·蟋蟀》里唱过/在《古诗十九首》里唱过……不论何时,不管何地,再次听到蟋蟀的歌声,我们就会记起流沙河,记起他为我们所写的诗章,记起故园的那方小院。今夜,我在月光下的小院里等你。
今夜,我是一只秋虫,在月光下等你;今夜,我是一滴秋露,在月光下等你。这份等待像月光一样是清凉的,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我会在等待中愈发清瘦。今夜,我是一枚月饼,在月光下等你;今夜,我是一杯桂花酒,在月光下等你。这份等待像浓茶一般是清苦的,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太久了,就会让我衣带渐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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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