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在荏苒时光的花瓣‖文/候鸟归乡

飘零在荏苒时光的花瓣

——时光的繁花间，盛开与凋零中，我们妄想着修炼什么，我们又剩下些什么……

北方的冬日干涩，习习寒风里没有一点水分，不同于南方的温润，风吹在脸上像猛禽的爪子一般撕扯着皮肉。风在窗外呼啸着，嘲笑着停留在此地，早已经忘却年日的我。

当年第一次在这校园里游览，便真正领略到了泡面包装上那经典的语录：“图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网络上号称的'千亩校园，万人之园’其实也不过如此，为了扩大占地面积便把未开发的荒地，居民区甚至是陵园统统嵌入自己的版图。这样的做法真是让人唏嘘。将这些通通合拢，终将是能把校园划分为东西两区，终将是能行驶校园巴士。可这依然掩盖不了那花上十分钟左右便可横跨两区的路途。只是苦了平日里的快递小哥和取快递的学子们，为了派送或者拿到邮寄的物品，只得在各个角落来回奔波。陈旧的建筑毫无特色的站立着，那岩石般的灰色让建筑看起来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本应挺拔身姿的卫兵们却在那颜色映衬下显得一个个显得灰头土脸，目光呆滞。难怪曾有人评价：“看上去还没一个公共厕所气派。”

高三或者说是整个高中时候，我相信每一个人都在自己心底里描绘着自己未来大学的样貌。它应该有宽广的校园，大片的绿化甚至是蔚蓝的湖泊，漂亮的女生和帅气的男生以及和蔼的教书先生。还应该有藏书量丰厚的图书馆，应该有各式各样可口的饭菜，应该有浪漫又朦胧的情愫。可是在这里没有，这些统统没有。这里有的只是许多对那代表着青春时光的恋情向往的男孩和女孩。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些女孩和男孩之间的故事一点也不浪漫朦胧。他们用接近光速的速度恋爱，又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分手。他们的爱情简单而直接，他们的爱情事迹清晰又平淡。上一段故事刚刚落下帷幕，又着急的寻找着下一出好戏的主角。每日面对着这些让我不禁开始追问自己，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一时竟没有了答案。

当然这里也并非一无四处。雪成了这儿让人眼前一亮之物。作为南方城市的孩子，很少有机会看见漫天飞舞的大雪。这里的冬日也算是给同我一般停留此地的南方来客提供了一次'大开眼界’的机会。虽说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可也算得上是北国风光，也算得上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像棉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那带着绒毛的种子一般的雪，在风中飞舞，为那土黄的山峰披上一袭银装，让那蓬头垢面的建筑焕然一新，终于能折射出些许光泽。窗外飞舞着的雪花，又像千百只蝴蝶似的扑向窗玻璃，在玻璃上调皮地撞一下，又翩翩地飞向一旁。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这片贫瘠的土地，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也算得上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平日久居宿舍，认为一切平淡无奇的学子此刻竟也心血来潮，邀约着身边之人一同步入那银白的世界，外面静悄悄的，仿佛只有雪花在轻轻飘落，独自上演着一场好戏，真像是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王国。马路上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冰雪覆盖的世界分外妖娆。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在寒风的塑造下，渐渐地，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密密麻麻的铺满一地。真可谓是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但这动人的雪景是短暂的。那皑皑白雪一天天的融化，渐渐退出舞台。土黄的山脉又露了出来，灰扑扑的建筑恢复了往日的呆滞，那雪中嬉戏的学子也住回了狭窄的洞穴。

高中那时的日子很简单。班里的孩子们听话而且坚韧，不言不语地忍受着日复一日的单调。那时候我们做很多很多的模拟卷，在殚精竭虑中一点一点虔诚地期许自己的未来。但我们也会苦中作乐。课间三五成团的讨论着班里某人的八卦，一两个人便能组成一个智囊团，为班里的同学增添些许外号。学习之余，女生们会围在一起谈论帅气的男明星，个别男生会故意在心仪的女孩面前晃悠，盼望着女神回眸一笑。而那胆子小一点的男生则坐在自己座位上，一手撑着头，眺望着暗恋的女生，看着她谈笑风生自己一个劲儿的傻笑。体育课是高三时期难得的休闲时光。有的学校可能会在高三时减少体育课次数，将时间更多的用于学生们学习。但是我们高中没有，学校领导说在强调成绩的同时更要保障学生的身体健康。当年的我们不以为然，以为这只是老师为了减少工作量的借口。如今回首，却莫名体会到其中道理。体育课上，男孩们热血激昂，不打一场激烈的篮球比赛那完全是辜负了大好时光。场上是挥洒着汗水的首发队员，场下的等待着轮替的队员们更是瞪大了眼，仔细观察分析着场上对手的战术，想着待到自己上场时能大放光彩。同样在场外的，还有助威加油的女生们。这笑话与佳话共存的时刻她们是不会缺席的。一名男生跨步跃上，扭转着灵活的身躯将迎面而来的干扰拦截通通避开，脚在三分线前止住，蹬地跃起的同时将手中篮球掷出。球撞在篮板后掉在篮圈上滚动一周，最终还是掉进了篮筐。现场爆发出一阵尖叫，喝彩声不绝，那投球的男生也骄傲的张开双手迎接众人的夸赞。真是一副欢愉景象。

我想起当年班上一个男同学，他总是十分认真地把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归纳成非常整齐的笔记，将重点的题目一一收纳在自己编写的题库里，努力地做着老师布置的每一次作业，每一张试卷，然而却总是在考试的时候拿不到很好的分数。我记得无数次在考试成绩公布后他将试卷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后追问为什么自己付出许多但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再看看那些上课玩手机的同学，成绩却能名列前茅更是让他感到愤慨。那时起我便明白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也许只是一句为了激励人努力的空话。但'不努力就会有回报’一定是假话。于是有时候我便觉得我们很悲哀。但是每每回忆起来，我都觉得那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时光。有时候我会翻看自己悉心保存下来的高中时代的物品：笔记，错题，作文……这些中规中矩的东西完全可以留给学弟学妹们当做教辅资料。每次看见它们，我都会笑起来。它们见证了我的那些拼搏的日子。那是一段多么鲜活，多么生动的岁月。

圆方在几日前竟然打电话来，用英语向我问好。圆方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因为名字里带方，有着圆圆的脑袋又酷爱在王者峡谷里使用李元芳这一英雄角色便被我冠名'圆方’。接到这通英文电话，我在大笑的同时又感到了一丝悲哀。这个立志学中医或者风水的算命大师终于在高考面前低了头，进了他以从没考虑过的机械制造，曾经与他不共戴天的英语竟也成了他日常交流的工具。就像我，从前一直梦想自己能在一所南方的大学里施展才华。梦想与现实之间距离真的是很大很大，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不在现实面前屈服呢？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未来式由我做主，这些美好的念想在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法则面前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我们几个这辈子要一起走下去。这曾经是我们几个好友之间共同的期望。然而现实的情况是我在北方的城市，圆方去到家乡的县城，另外几人有的在海岸线，有的在戈壁，有的在故乡的郊野。在地图上分布的是那么的零星，像被风吹散的花瓣四下落去。从前在教室里面跟着语文老师念诗句，“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那时的我们嘲笑着古代文人的酸腐矫情。现在的我们却真的成了“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不知已有多少的日子我没再上过语文这门课程，不上也好，因为我害怕读到这样的诗句或者文章。每当和故人通话之际，我会突然就一阵沉默。电话那头的朋友会问我为何不说话，以前的我总是擅长言语。我总是回复说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为好。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让我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说出我最想对他们说的话。我似乎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大学里面的第一个跨年夜我躺在床上没有早早地入眠，也没同另外两个室友外出上网。上铺的兄弟突然探出头来，告诉我外面似乎有人在唱歌。我俩先后下了床，来到窗边向外望去，果然，对面的小广场上有人自发的开着跨年晚会。看着那些摇摆的荧光，我突然想起了离乡那年春节，家乡里燃放起的绚丽烟火。那日圆方费尽口舌才将我从被窝中扯了出来陪同他到沿江步道看那点亮夜空的烟火。他一面仰望天空一面对我述说他未来十年的构想，谈论着一直住在他心里却早已错过的女孩，谈论着未来我们的样子。那一晚的江风清冷但却平和，城市上空的烟火渐次绽放然后相互交融。我戴着耳机，里面反复放着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那个时候我很想问圆方，如果将时间倒流你会做些什么，我也想对他说我想做些什么。可我终究没有说出口。我想我永远都记得那晚的烟火，圆方畅想未来的姿态，周围暖然的人们和身边的幸福。那是我无穷无尽的怀念，那是时光深处的温暖，那里有散落在记忆里的花瓣，那也是难以言说的眷恋。

曾经的美好幻想，往日的亲密时光，总有那么些年那么些人那么些事，在我们的心里滋养出繁花朵朵，可当阵风袭来，将花瓣悄无声息的卷入时间长河。白驹过隙，只剩西下的夕阳，和断肠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