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文人”学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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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文人”学艺记
作者：八月江南
最近，自己老感觉有点不适形势，为事不畅，经高人点拨，原来自己身心缺乏“文人气息”。土里巴几，这样的模样该怎么去社会上安身立命啊。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才知道没有文化浑似傻逼一枚，没人理会，自己只能在旮旯里生存，个人魅力指数超低，这样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堪忧。
为这事，自己苦恼了好长一段时期，每每夜时，总是抬头望明月，低头忧思来，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寄望于朋友释难，一次又一次邀约朋友，设宴叙聊畅谈。有智者认为，当今社会变化疾如旋踵，一个人没有一点文化气息当然是不行的：君不见，天下权贵皆文人吗？做真文人不行，能”装文人“也是不错滴，至少比没“文人气息”傻逼样要强不知多少倍。此言对我来说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如此，自己便开始计划”装文人“的速成学艺设想。有友人提示，新市陈家潭北向深巷处有一古茶树，侧有古宅，有一人隐姓而居，号为“方外先生”，此人与江湖文化圈高人交往甚笃，可以引荐大师助我“装文人”学艺。据此，数日后我便找到了“方外先生”。他手拿折扇，抽烟斗，身段携着仙风，他对我来访很热情，这令我喜出望外。他吸着烟斗，见乡人如亲缘，向我指点大师仙踪。可以由新市往东行、再上南，走过三十六座桥，淌过三十条小河，穿过三十六座村庄，就会看见一个大漾，那便是与世界大洋齐名的“湘漾”。在那里找到一位“范厂长”，然后由他可以引见到一位姓郁的老先生。他提醒我，郁老先生长得鹤发童颜，虬髯慈目，是一位“知天文、识地理、谙六艺”孔明再世式的智者。如果能藉此得到郁先生面授机宜，获得真经，“装文人”学艺还是有望可以得到解决的。
翌日，根据“方外先生”指点，出新市东栅，经晚村上南，果见田野逶迤平阔，桑麻净碧。我数着赶路，走过三十六座桥，淌过三十条小河，穿过三十六座村庄，面前便有一奇漾，问于垄耕老者，这便是传说中的“湘漾”。依漾畔走，很快找到了范厂长。初遇范厂长时，见他模样齐真，又有乡绅貌，心中不免暗暗惊羡。他和“方外先生”一样，手拿折扇，不过他的折扇比“方外先生”那把要大一些，米白色的扇面上赫然写着“范厂长”三个大字，落款为“南津乡人”。刚想寻思问他扇面落款事时，看他径直去了一幢“B9楼”里，须臾便拿出了一大箱，箱上写着“范厂长”牌围巾，侧有广告语：“世界大名牌，湘漾戴围美”。他把这一箱围巾送给我。我看到这箱围巾标明数量有八百件，这也太多了吧。范厂长对我说，如果不收，那是对他最大的耻辱。为了不耽误学艺大事，我也只好笑纳不表。接着，他又说：“有事在饭桌上谈吧”。考虑到大事在身，时间紧迫，也不愿把大把时间化在餐食上，便假借路途遥远、家事太多等理由，据以推辞。范厂长正色厉声道：“你不吃饭，来这里干嘛，见面不吃饭，就等于羞辱人”。说着就拖我手走，臂力奇大，我忙说好好好，便随了他去了。
吃饭的地方不远，我们进了一家酒店，两人就坐在一处豪华包厢里了。他随即唤店堂主管点菜，说：“老习惯，你把活的全部杀掉，把死的全部烧掉”（意指把店里库存的好食材全部烧出来），店主管忙说：“知道了，知道了”，宾主间对语似有非常好的通谐，说着店主管就自个备菜去了。不一会便有三五位貌美赛西施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纷纷上菜，上了整整一大桌菜，且大多是稀世海味。我惊呆了，两人吃这么一大桌菜？范厂长好像看到我的疑虑，便笑着说，我们慢慢吃吧，反正就这么点菜。我问：“两人这么多菜吃得完吗？”，他回答说：“反正钱已付了，吃多少算多少吧”。说着就让人开了一瓶国窖白酒，五瓶女儿红绍兴黄酒，还有一箱进口啤酒：”随意饮吧，喝白酒可以来点气氛，再用黄酒养养胃，最后用啤酒可以清清嘴”。
范厂长如此客气，既让我目瞪口呆，也让我受之有愧。席间，我终于有机会向范厂长说明了此次登门来意，并捧出“方外先生”大名，范厂长毕竟是聪明人，似有所悟，频频作颌首状。三个多小时后，午餐终于结束。我又向范厂长重复了此次登门来意，范厂长说：“好，马上去郁先生那里”。我随范厂长又走了若干座桥，淌过若干条河，穿过若干座村庄，在一棵大香樟树下的村庄里让我先停歇一下。他自己进了一处大宅里，不一会出来一位壮汉，身扮有魏晋之气，也有折扇一把，那折扇比范厂长的更大，走近看到，扇面上写着“曲园粉丝”四大字，古朴浑厚。范厂长介绍说：“这便是郁先生”，我差点傻了眼，他与“方外先生”所描述的面貌太远了吧，这哪是一位老先生的长相？倒像是一位青年书生样，该不会搞错了吧。我正心生疑虑，便向那壮汉问了：“您是郁先生吧？”，壮汉说道：“正是”。我接着说：“方外先生向我介绍过，大名久仰”，郁先生便谦和说道“哪里，在下实为一介草民”。我说明来意，反复把“方外先生”的大名捧出来，这时，我发现郁先生已经明白我是一个有来历的人，便让我一起进了那座大宅，三人在装饰古朴庄敬的客厅处坐下了，其时，我的心才稍稍有了安静的样子。
我和郁先生开始叙聊起来了，他博古通今，礼乐书数，律韵平仄，无一不知，发现郁先生确实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缘以他言行谦和，却无一丝丝大师巨匠的架子。言语中，郁先生也了解到我没有文化气息的人生苦衷，了解到我急于“装文人”的客观正当需求，也深深体会到我这次为学艺跋涉而来、不惧路途遥远的心诚至意。他经过对我约三个多小时的引导与启示，让我逐渐有了对“装文人”技艺概要的开窍领悟，了解几项基本原则，弄清楚相关操作施行框架，并不吝详尽在步骤上让我揣摩到一些真谛。这时，我内心似乎有了“装文人”的底气，心情自然充满了欣喜。
太阳西沉，我也该告辞了。郁先生在我临走前让我稍等，他进了内屋，搬了几大箱东西出来，对我介绍说：“回去化几天时间把这些四书五经背一下就好了，很快的，这是‘装文人’的基础”，他又把厅堂里的一盆非常精美的“虎须菖蒲”送了我：“养好菖蒲是‘装文人’的必备条件”。最后他把放在书桌侧间的一长盒装有折扇精美礼品送给我，说：“这是‘装文人’的必备形式，少不得”。我兴奋地拿起它，甩开折扇一看，中间写了“人文装”三字，下面落款也是“南津乡人”，虽不知这“南津乡人”出自哪位大师，但我想，这必是“装文人‘的传说神器，值得好好收藏。今天学艺过程虽然时间短促，自己却暗自庆幸，拿到了瑰宝真经，太不容易了。
我决定当天返程，缘于礼品太多：范厂长围巾一大包，郁老师四书五经数箱等大包礼物，便只好在当地租了一条船。船主说，此去新市水路远道茫茫，盗贼蜂起，有保护费就没事。为安全起见，我便向船主付了不少的银两以作安全保险。我坐着这条船，从湘漾出发，经过野林滩复杂水域，往高桥、北下直达新市而去， 一路月光清澈，而微澜中的河水，散发出极致的文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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