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仁寿唐九成宫是隋唐两朝前后共用的一处避暑行宫,素有“离宫之冠”美誉,遗址位于今陕西省麟游县城区。1978-1994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第一工作队对该遗址进行了调查,共发现建筑遗址23处,随后陆续发掘了1号、2号、3号和37号殿基址,对整个宫城的形制布局和建筑特点有了初步的认识和研究。
配合九成宫文化广场基建规划项目,经招标程序,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第一工作队在麟游县文旅局、麟游县文物管理所协助下,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第一工作队于2019年4月-2020年8月对隋仁寿宫唐九成宫4号殿址进行了科学发掘,发掘约2300平方米,出土各类遗物500余件。
4号殿本体鸟瞰(右北—左南,殿西南为金元院落遗址)4号殿遗址位处九成宫遗址的西南隅、东北距天台山脚30米,地理坐标为东经107.7891度,北纬34.67684度。发掘显示,4号殿遗址地层堆积保存较好,由现地表到隋代殿基散水深约5.4-6.2米,自东北往西南渐趋增厚,基本可反映遗址的沿用、废弃和变迁过程。
因东北部被城区九成宫路和停车场占压,4号殿址目前揭露出来的部分仅是殿基的西半部。发掘表明:4号殿址坐北朝南,方向为354°。初建于隋代,唐代沿用隋代殿基并整体有所增高抬升,外围且有增建和扩建。殿体由殿阶基、西慢道、殿面础石和殿基周匝散水四部分构成。因4号殿是依托天台山南面阶梯台地而建,殿北地平比南面要高。以西慢道北侧为界,殿基台南部外突凸,散水面低于殿北散水约3米。殿基主体现揭露东西最长27米、南北宽25米,自南面石砌散水至殿面高4.2米。从建筑构材、夯土层理和殿西、南两面破损裸露的断茬等观察分析,4号殿基明显可分隋唐两期,其中唐代部分叠压在隋代的之上。隋代殿基主要由散水、基台台壁和内里夯土组成,散水和台壁皆为石材砌筑,石材为当地所产的麻绿色砂岩。同类石材皆切割整齐划一,外表打磨光滑平整,体现了工程的严格管理和要求。自西慢道南壁、绕殿西、殿南台壁自下往上皆以四层地袱石、陡板石、隔身版柱和压栏石相间拼合包砌。其中最上层地袱石、隔身版柱和压栏石外表皆以隐地起突和线刻兼施的手法,雕刻有精美繁缛的缠枝唐草纹图案,由严谨对称的叶蔓为构图单元,上下或左右相连,线条流畅活泼,规整而不显单调。因唐代增建部分的包蔽和叠压,隋代西慢道北侧、殿基台壁以及殿面柱网布局等结构暂不明确。
4号殿唐代增建部分,包括垫高抬升的基台、殿面、西慢道,慢道西端往西、南、北三面皆出有平台,其中平台南北东侧皆以砖包砌,显示殿西或有相关配属建筑。
唐代以隋代石构殿基为基础,对殿基和慢道整体抬升加高,增筑的部分高约1.5米,主要由夯土构成,起夯自隋代压栏石(殿北面为地袱石)同高水平的旧夯茬。发掘显示,唐代增高的基台外壁是以条砖包砌而成,现存殿基台北壁高2.2米,台壁包砖磨砖对缝,残高1.2米,砌筑非常整齐。殿基台西侧、南侧因宋代人采石挖砖受损严重,后又遭洪水侵蚀,局部淤有泥沙,保存状况不佳。殿面柱础石尚存有14块,皆为方座覆盆式,其中8块尚处于原位,南侧6块皆已因洪水冲刷移位而呈现出倾斜、陷落等状态,其中一件上刻“杜”字。从现存柱础分析,唐代殿面大致可复原为东西38米、南北25米,面阔九间,进深三间,是一座殿基高达4.2米的高等级台式殿堂建筑。
唐代殿基外倒塌堆积中还发现大量散落白灰墙皮残块,南侧基台所砌陡板石上尚黏附有白灰皮3-4层,表明唐代殿基陡板石面都是以白灰装饰的。这可能是唐太宗矫正隋室奢华弊政在建筑上的反映,是魏征《醴泉铭碑》中所言“粉壁、涂泥”的历史见证。
自发掘区西北绕经殿南,4号殿外唐代早期地面下潜埋有两道并行排水陶管道,呈西北-东南向斜穿过4号殿西南,且部分叠压于散水石上,应属唐代宫内增加的重要的引水设施。发掘过程中,还曾发现一座叠压在4号殿之上的金元院落遗址。该院落南北长34.3、东西宽25米。由殿堂、东西厢房和南北院墙构成。殿堂、厢房、院墙所用建筑构件的础石、砖块皆残碎,明显是挪用自九成宫遗址。从地层关系和殿堂柱网形制,推断该院落为金元时期遗存。
4号殿本体鸟瞰(西南—东北侧视,殿西南为金元院落遗址)殿堂基址东西13.8米,南北8.4米。现存方座覆盆式柱础12个,皆未曾移位,柱网布局完整,显示是一座东西面阔3间、南北进深2间的小殿。东西向中间一排柱础础位形状呈“八”字形,空间格局似为供奉一中心神与两胁侍像的宗教性建筑。东西厢房规模相当,南北各长10.4、东西宽约4.6米。皆于面向院内一侧中间开门,门前且安置有条石或方砖作踏步。东厢房以砖墙隔为南北两间,内各有灶膛类遗存。西厢房地面有础石,将其等分为三间。本次发掘出土了大量的遗物,尤以建筑构件为大宗。石类多为隋代,以包砌殿基台的土衬石、隔身版柱、陡板石、压栏石等体量最大且保存最好。砖瓦类的方砖、板瓦和筒瓦多为经打磨渗炭工艺处理,质地坚硬乌黑光亮,殿基台北面所包条砖皆采用磨砖对缝而砌。出土的鎏金铜泡钉则显示了4号殿的装饰的华丽。
4号殿的发掘是时隔二十五年后九成宫遗址考古工作重启的一项重要举措,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结合历史文献,再从位置和地形特点分析,该殿很可能为唐高宗与武则天驻跸过的寝殿——咸亨殿。本次揭露的4号殿址本体、四围堆积和金元院落等文化遗存对了解认识九成宫的形制布局、历史沿革和废弃变迁等提供了确切的信息;隋代殿基部分周匝各类石构材体量之高大、厚重,保存之完好,当中的压栏石、隔身版柱和地袱石所雕缠枝忍冬纹,枝条屈曲缠绕,叶瓣典雅华美,这些都是以往古代殿堂建筑考古中所罕见,反映了南北朝至隋唐时期的石作制度的流变,为研究同时期的建筑艺术提供了实物资料;4号殿基夯土中所夹杂的卵石层、暗柱等技法为考察隋唐高台式建筑技术的提供了素材。殿址尤其是四围出土的完好砖、瓦、石类遗物应是最后废弃塌落的所形成,对这批建筑材料进行分析研究,是4号殿的整体复原重要元素;另外4号殿中出土的石香炉、银簪子、玻璃质残渣、鎏金乳钉、“开元通宝”“乾元重宝”铜钱和陶瓷器等也为多角度研究隋仁寿唐九成宫的历史内涵和宫廷生活等提供了珍贵资料。
编辑:郭晓蓉
审核:李 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