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倒计时 | No.40 诚惶诚恐

神内合影

实习医生倒计时第40周：诚惶诚恐

“奉职无效，久窃禄位，令功臣怀愠，诚惶诚恐。”

——汉·杜诗《乞退郡疏》

神内二组

神内二组是实习同学最不愿意来的治疗组，量不完的卧立位血压，严苛的主任……都是实习生不喜欢的原因。

由于掷骰子输了，我和另一小伙伴来到二组。

本来抱着“媳妇熬成婆”的心态：不犯事，乖巧，任劳任怨，不多说话，做一个小透明。

结果，第二周实习同学不再是主任的小透明，大家熟识后，大家混得“开开心心”。如果不是铁了心想干外科，我还真有可能选择神经内科。

二组的主任姓肖，俗称“萧太后”，气场之大堪比太后。对床位医生要求极严格，每天查房都要批评床位医生，不留情面，悲惨的遭遇常惹得别组医生怜惜。

以前有传闻，王振义老师对带教的床位医生极其严格，若有查房说不清病史，背不出检验结果，直接将病史夹子扔出窗外，不留情面。

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件真事。

或许这就是严师出高徒。

主治老师姓任，如之前科室老师一样，和和气气，对待床位医生以及实习同学也都很温柔。肖老师在外时候，就是任老师带我们查房。

住院医生尹老师，有“豆豆”的昵称，总会让我想起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实习期间的两次小讲课也是他主持，年龄不大，有种邻家男孩的感觉，身材也不错。

进修医生有潘、林、郇三位医生，床位上具体的病人都是由他们负责的。

潘老师来自金华，不过据我观察，极有可能也是两医毕业的。上海学的医，回浙江行医，现在来上海进修。

人挺好的，医学知识也很扎实，新来的规培生都是潘医生带教，被主任骂的最少。

林医生来自福建，普通话中有种闽南话的感觉，挺好听的。

林老师不戴眼镜的微信头像比戴眼镜的现在年轻多，来自同组女生的评价。

感觉林医生行医的时间更长些，所以在处理病人显得很有经验，游刃有余，没见过林医生着急的时候。

郇医生是山东的，工作证上的照片和《奇葩说》的马东有八分相像。

这两周和郇医生搭两次夜班，发现两人的爱好极其类似，算得上是人生知己。

郇老师比我大十岁，我俩的游戏经历极其相似，都喜欢RPG，接触的第一款游戏都是《仙剑奇侠传98柔情版》。

不过郇老师也是早上查房被主任怼得最惨的，两周所经历的每次查房，主任都会怼他。

以上就是对于老师们这两周的印象，希望若干年后在看这段文字能够回想起这两周的实习生活。

肖主任的严格，任老师的查房，尹老师的小讲课，林老师的口音，潘老师的商业互捧，郇老师的游戏……

两周的时间，刚刚熟悉科室的节奏便要离开，想想有些可惜。

不过再想，时间长了，自己这不学无术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留下不好的印象，再离开，便更加糟糕。

距离产生美，及时抽身，兴许不尴尬。

疑难病例讨论

疑难病例讨论可以说是神经内科的特色项目。每周四10点讨论疑难病例，所有的大主任，老主任，主治以及基地医生、进修医生，包括实习同学，都能参加。

往往一场讨论基本上会持续到两至三小时，所有的主治、主任们都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包括诊断依据以及临床思路。

在其他科室，作为实习生的我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这类活动如果不亲身参与发言，只是旁听的话，还是很难融入讨论氛围，最后陷入神游的境地，第一周的我便是这样。

第二周的讨论，多亏了刘军主任的一句，“除了基地规培医生，还有哪位进修医生或者实习同学有要发言？”

我才怯生生地举起手问“为啥大家之前讨论病人呼吸急促困难的时候，没有考虑这个病人本身肺动脉高压的情况？”

我和发言的医生不同在于我并不是神经专科医生，我并不会追着这个病人神经系统疾病去找原因。我会跳出来看问题

所以在我没有听到肺动脉高压对呼吸受累的分析，就会很困惑。

我能感受到刘军主任在听到我这个问题时，稍微愣住一小会，笑了会。然后将问题抛给了病人所在治疗组的陈主任。

私以为陈老师的发言并没有很好地解答我的困惑。

后来主任们发言时，部分老师也提出了和我类似的观点，支持了我的想法。便更加开心

畅所欲言，这才是疑难病例讨论该有的氛围。

我想，外科应该不会有疑难病例讨论的可能吧。

追求细节

肖主任查房的时候，组里的气氛是压抑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拿着作业到老师面前，当着面被老师批改。

某次查房，主任审阅医嘱，某个药物的单位分别以“片”和“mg”出现，便被主任发现，指出来。

汇报检验结果，床位医生说“尿游离皮质醇”偏高。主任便强调所有检验结果不要只看有无阳性，一定要关注到具体的数值。

某次查房，病人有明显的体位性低血压。主任就问有没有穿弹力袜，床位医生说穿了。主任发现患者当时并没有穿，于是指出病人宣教的不足。

病人出院，出院诊断顺序出错，主任花了半个小时讲述了DRG（诊断相关分组），免不了对床位医生的批评。

查房过程中会突然提问床位医生各种临床知识，比如肌酶有哪些，阿托伐他汀与瑞舒伐他汀的区别。

甚至会追问床位医生查体的细节，比如闭目难立征阳性，患者朝哪个方向摔？我在旁边听都感到绝望。

连体格检查时，疼痛觉检测用的不是大头针都会被指出批评。

肖主任追求细节，在肖主任这里，细节决定成败。

在肖主任手下当医生绝对是件痛苦的事情，但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尤其对于刚刚接触临床的医学生来说，在这里可以培养出严谨的临床习惯和意识，而这些受用终生。

实习生和文盲

某次查房，患者早晨空腹血糖比往日都偏高，主任心生疑惑，便想知道原因。

但二组病人，认知上都会有些障碍，最后只能大概得知病人可能吃水果，是在测血糖前还是测血糖后就不得而知。

最终那次主任也没有得到为什么患者血糖早晨空腹血糖升高的确切原因。

这件事发生后，肖主任关于实习生测毛糖——被实习同学诟病已久的医疗行为——提出了她的看法。

“测毛糖这件事情很简单，简单到即便是文盲，稍加培训都能独立进行。那为什么要实习同学来测？

实习同学是具有临床思维的，遇到血糖异常的，他会多问一句为什么？是吃了什么东西，又或是有没有吃药？而不是测完就走，汇报个数值就完事。”

主任这番话便是安排同学测毛糖的初心，但很多时候，初心会忘。

而我看来：测毛糖本身需要和病人打交道，无论是一天7次，还是4次，意味着会和病人频繁接触。

期间还要回答病人本身关于血糖的各种困惑，可能还会遇上难处理的病人，这也训练和考验着实习同学的临床交流能力，如何做到不卑不亢，让病人妥妥帖帖，这都是需要很多的经历铺垫。

最后，如果测毛糖前，将内科的糖尿病仔细复习的话，可以很好地回答病人关于血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还蛮有助于对疾病的理解。

双重标准

在二组，肖老师有明显的双重标准，对于床位进修医生，要求严苛是出了名的，而对于实习同学却很是照顾。

对于床位医生，病程记录没有及时书写，点名批评；

告知书没有及时签字，点名批评；

检验结果没有及时查看，点名批评；

更不要说检查项目没有开对等，更是要大发雷霆的。

但对于实习同学，却很是照顾。按时完成卧立位血压的测量，就很满意。甚至周末值班同学测量卧立位血压，出乎主任的意料。主动说不要麻烦周末值班同学量卧立位血压。主动减少测毛糖的医嘱，降低学生的工作量

后来某次查房，大概是鄙人表现的有些积极。突然被主任cue去演示脑膜刺激征的查体，最后顺利完成，还得到主任的表扬，于是这周主任大概对我俩说了不下三次“来神经内科吧”、“选择神经内科吧”、“21世纪是脑科学的时代”、“就只有神内的疾病有趣些”……

每次口罩背后的我是诚惶诚恐，肖主任真的太热情，但自己的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就我这不喜欢看专业书的态度，内科是没有希望的。

小哥，你好帅啊

20床的老太太即将安排出院，我最后一次帮她量卧立位血压，儿子在旁边搀扶着。

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结果老太太说了句，“小哥，你好帅啊”。

但是老脸一红，都不知道该说啥。只能说：“我不帅，我不帅”。就差说“你儿子才帅”，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老太太的儿子，就忍住了。

虽然平时自恋的时候，常说自己帅，但还没有迷失自己。

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波彩虹屁。

不过仔细想，平时量卧立位，每次都要十分钟。为了避免面对面的尴尬，总会想法设法找话题聊，再不济，就是嘘寒问暖。病人对我们都很熟悉，而这是之前实习所没有经历过的。

所以呀，卧立位血压的测量虽然工作量大了些，但是却也加深医生与病人之间的情谊。

过去的四分之一

这周结束，实习生活便过了四分之一。

一个阶段的结束，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13周的临床，接触真正的病人，体会到真正的医学人文与临床思维。

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体验，只有更加了解自己。

虽然常将“活出自己的生活，不要被别人的评价所约束”挂在嘴边，但也总害怕辜负别人对自己的期望，诚惶诚恐。

无论是妇产科冯主任早交班对我旁听妇产科大会的点名表扬；还是感染科林老师说我已经掌握了做医生的诀窍，脑子很灵活；亦或是肖主任疯狂安利我来神经内科。

我很感恩老师们对自己的肯定，但也诚惶诚恐，总担心最后没有达到他们眼中我应该有的样子。

希望自己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祝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