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悉尼歌剧院或就此沉寂,是谁夺走了“活力之城”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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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歌剧院已经成为了澳大利亚和悉尼的象征。如果一个游客到了悉尼而没有去歌剧院拍几张照,就好像到了北京没有去八达岭长城,那感觉就是白来了。

如果要说有哪个建筑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那悉尼歌剧院一定是其中之一。其实这是个从废纸篓中拣回的方案,而且来自一个名不经传的家居设计师Jorn Utson的想象之作,这是Jorn Utson设计的第一个公共建筑,总投资造价追加将近20倍,工期推后整整10年。但正是这个传奇的建筑却最终成为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之一。

悉尼歌剧院是如此的出名,以至于现在很多人都还认为悉尼是整个澳大利亚的首都。

悉尼歌剧院获奖无数,2005年它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除了耶稣受难日和圣诞节外,悉尼歌剧院每天向公众开放,这里是世界上运营最繁忙的演出场场所,一年之中大约有200万观众前来参观3000场演出,此外还有20万名浏览者慕名参观这个独特的建筑。

这样的演出频率,相比仅百余场演出的各种剧院来比,确实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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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歌剧院外举行户外音乐会的日子可能一去不复返

二、“宵禁令”夺走了悉尼“活力之城“的光环?

三、澳大利亚悉尼宵禁放宽半小时,民众认为是“笑话”

四、真相:管理者的自满和金钱迷恋

在歌剧院外举行户外音乐会的日子可能一去不复返

正如正在白化的大堡礁一样,悉尼歌剧院也正在丧失曾经的荣光。

其实不光是悉尼,下面这样的故事世界各地都在不断重演:

一个曾经落后的街区渐渐发展为繁荣的艺术中心。这个街区声名远扬,吸引着想要居住在艺术和时尚前沿的富有年轻家庭。然而,这些雅皮士入住还不到两周,物业委员会就开始收到投诉,抱怨在该社区存在已久的音乐会制造的噪音。在罚款和管制的压力下,这些艺术场所被迫关闭,艺术活动不是搬到了别处就是从此销声匿迹,曾经的文化运动前线被推着婴儿车保姆占领,沦为一个死气沉沉的反乌托邦。

悉尼歌剧院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音乐厅。但即使如此,面对愤怒的居民、敌对的政治环境以及管理者的自满和金钱迷恋,也难免会受到影响。自1978年完工以来,悉尼歌剧院举办的户外音乐会数量,远没有实现当初Jorn Utson设计它时的预期。

愤怒的居民

在过去几年里,歌剧院与附近Bennelong公寓的居民冲突不断。Bennelong公寓是一个权贵人士经常出入的豪华套房公寓。曾经在歌剧院前场举办的Sting、Sinead O'Connor、The National等户外音乐会在吸引了世界的目光的同时,也引来了来自Bennelong居民的愤怒投诉。这些居民还组建了“悉尼歌剧院公民团体”(CCG)。

就在本周,该团队取得了他们的第一个胜利。由于Florence and the Machine音乐会在公寓外产生的噪音超出了法律条款规定,歌剧院被要求支付15,000澳元的罚款。但早在三个月前,另一场相似的纠纷就已经是足以登上头条的话题了。

当时,澳大利亚/新西兰摇滚乐队Crowded House正在歌剧院前场前场举办为期四晚的演出,演出期间,乐队主唱Neil Finn在Twitter上卷入了一场与来自Bennelong不满居民的争执。

在随后的一场演出中,Finn在舞台上呼吁观众“叫醒Alan Jones”。Alan Jones是右翼广播电台的主持人,他曾自称要为居住在Bennelong的普通人发声。Jones公开对歌剧院的现状表示过不满,称这个地标已经变成了“眼中钉”和“爆炸废墟”。

敌对的政治环境

类似于Bennelong居民清教徒式的抗争运动已经在悉尼各地进行了多年:

在2015年,警方在当地摇滚乐队Royal Headache的一场室内音乐会期间,由于认为观众过于粗暴,而冲上了舞台。

今年1月,位于Glebe的Harold Park Hotel酒吧成为了一场政治骂架的中心,因为当地议会在接到一起附近居民的投诉后决定禁止酒吧在周末举行现场音乐比赛。据当时Glebe的市长Leichhardt称,此前在2013年,类似投诉引发的法律诉讼将Annandale Hotel置于破产接管的境地。

同样是在今年年初,另一处地标Newtown Social Club(曾为the Sandringham)宣布停业。它的业主称:“悉尼目前的监管环境及其中固有的挑战使其经营不可持续。”

作为国际游客的热门目的地,悉尼的夜生活缺乏已广为人知。去年年底,Time Out网的网民将悉尼票选为世界第三最不幸的城市。

新南威尔士州政府在2014年提出了极具争议的宵禁法案,禁止在午夜后售酒,削弱了悉尼的深夜文化。在酒吧买酒这一看似简单的行为变得需要时刻遵循州政府令人困惑的限制。

像Kings Cross这样的历史悠久的夜生活区正在逐渐被房地产开发商收购,被改造为公寓楼。

悉尼也因而被戏称为各大城市中的“瞌睡的修女”。澳大利亚第二大州维多利亚州长经常在Twitter上以此嘲笑悉尼,以制造自己的政治筹码。

去年12月,州政府开展了一个旨在表现悉尼夜生活活力广告活动。广告在社交媒体上展示了诸如保龄球、电子游乐场、剧院演出等活动 ,后来却成为了一个全国性的笑话。

“宵禁令”夺走了悉尼“活力之城“的光环?

据了解,在新州两名青少年半夜受到重拳攻击从而导致了意外死亡后,政府颁布了宵禁法。该改革措施无疑减少了袭击事件的发生,但也被指责减少了悉尼市中心附近的夜生活。

去年,一则实拍悉尼夜生活的视频在网络上走红,视频中的悉尼冷冷清清,与两年前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对比。2014年2月,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出台法律关停当地酒吧,而自那之后,悉尼的夜生活就不再繁华。

据报道, Dave Ma和Tim Pass是视频的拍摄者,两人历时3个月才摄制而成。该视频一经发布,点击量在短短24小时内就超过65万余次。在采访中,Dave说道:“我们拍这个,就是想让人们继续关注这件事。Tim和我之前都是悉尼现场音乐行业的一份子,当政府关停我们所在的酒吧时,我们意识到真的有必要做些什么。”

据悉,2014年新南威尔士州政府出台停业令,要求中央商务区内的所有酒吧或者夜总会必须在凌晨一点半停止营业,凌晨三点停售酒饮。而晚上十点后,就不允许外卖酒精饮料。视频中所拍摄的英皇十字区,原先到了晚上总是热闹非凡,现在却显得萧索冷清。

加拿大记者及杂志发行人布鲁尔(Tyler Brule )2015年到悉尼参加灯光音乐节(Vivid Festival )时,就发表了澳洲成为“无聊的保姆式国家”的看法,而澳洲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很多澳人与他的观点不谋而合。

布鲁尔是Monocle and Wallpaper杂志的创始人,他在悉尼的灯光音乐节上发表演讲时,以犀利的言辞批评了澳洲的政策,认为澳洲政策太过细节化、繁琐,会使大都市失去吸引力。布鲁尔说,他认为澳洲“有成为世界上最蹩脚国家的风险”。“如果在每一项讨论中,健康和安全总是占上风,常规就会崩溃。”

而网上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在逾2,000名投票的读者中,有逾75%的人赞同他的看法。

在Monocle and Wallpaper杂志的生活质量年度调查中,悉尼和墨尔本一直在全球城市中名列前十名。

在灯光音乐节上的演讲中,布鲁尔表示,澳洲在快速变成一个需持签证、“戴上安全帽穿上高能见度马甲”才能进入的国家。

布鲁尔以悉尼的深夜禁酒令和机场的宵禁令为例,他认为这些影响到了澳洲的整体声誉。他说:“如果你想在世界上有吸引力,你就得有深夜不管几点都在运营的酒吧。”

而当时在现场的观众不仅没有被他的言辞惹恼,反而给他掌声鼓励。

专栏作家海伦(Jo Haylen)也曾在《每日电讯报》发表文章,表达了对悉尼宵禁政策的质疑,称该计划将威胁悉尼作为国际都市的地位,认为悉尼更应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国际都市。

海伦在文章中指出,作为一个拥有500万人口的大城市,悉尼赢得了国际大城市的称号。但在他看来,与以宜居著称的墨尔本不同,悉尼更应该是澳大利亚城市在世界上的活力代表,悉尼这座城市应该是坚韧、喧嚣且充满生机的,而这也是人们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所在。

海伦认为,国王十字街(Kings Cross)是最能体现悉尼特点的一条街。然而在新州政府推出了宵禁政策之后,这条街道已变得门庭冷落,原来常见的街头艺术家和音乐家们很少出现了,而且路边的小酒版也很早就打烊了,这条街头似乎已变得死气沉沉,活力不再。

海伦写道,街头艺术家和音乐家们在有些人看来太过吵闹了,但这些人可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正是艺术家和音乐家们让这座城市看起来更有活力。

在抗议者眼中,宵禁法限制了个人自由、破坏了悉尼的夜生活以及损害了音乐和服务业及其从业人员的利益;认为这已经不是简单地不能在深夜泡吧的问题了,而是要改造悉尼这座城市,改造市民的夜生活。

Surry Hills的市民Josh Stokes接受采访时表示,希望悉尼能解除宵禁法,“我觉得这不公平,少数人犯的错误葬送了所有人的娱乐。就好像在学校,一个人做错了事,大家一起受罚。

David Jank是一名酒吧经营者,他禁止奥法雷和前任新州州长贝尔德(Mike Baird)进入其酒吧,并认为宵禁法把守法的市民当作罪犯对待,去酒吧完全是个人的选择,是一个人的自由。

此外,宵禁法也给音乐市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澳洲的两大主要负责向澳洲现场演出和唱片录制场所发放许可证、向版权所有人发放版费的公司Apra和Amcos发布的数据显示:自宵禁法实施以来,在悉尼CBD宵禁地区,由Apra和Amcos发放许可证的演出场地的现场演出收入下降了40%。此外,由Apra和Amcos发放许可证的夜总会和舞厅的顾客减少了19%。

澳洲音乐制作人Flume在Facebook上发文呼吁停止破坏悉尼的文化经济,“宵禁法意味着下一代艺术家丧失了一个重要舞台。它不仅影响音乐人,还包括依靠娱乐场所维持生计的人群。”

除了给娱乐业带来损失,一些背包客也对悉尼的夜生活感到失望,来到悉尼后他们才发现,这里与之前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对这些想要在悉尼夜晚寻找不一样刺激的游客而言,“悉尼已经死了”。

来自德国的背包客Nikita Doerr表示,这里的人很友好,风景也不错,不过夜生活就比不上德国。他住在离Darlinghurst Rd不远的一个旅馆,周围有很多酒吧、俱乐部和餐馆。他表示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悉尼的宵禁法,“昨晚,我和几个朋友在旅馆玩纸牌、喝酒,这样的夜生活没什么意思。凌晨3点(之后不再提供酒水)真的太早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在德国,我们会在深夜11点出门泡吧,有的聚会甚至会持续到早上7点。”

对此,澳洲旅馆老板也表示,原本商店、餐厅和酒吧密集的街道现在几乎变成了“鬼城”。Jade Smith在Kings Cross火车站经营一家旅行社已经有五年了,他目睹了这里发生的变化。 “两年前,这里有更多酒吧、餐馆、便当店以及供人们晚上活动的场所。现在这些商店正在慢慢减少,很多店面都空了。背包客能去的地方很少,所以他们更愿意待在旅馆喝酒。” Smith说。而另一位旅馆老板Peter McLeay认为,背包客待在旅馆喝酒危害更大,因为他们的酗酒行为根本没人监管。

澳大利亚悉尼宵禁放宽半小时,民众认为是“笑话”

2016年底,澳大利亚新州政府迫于压力宣布将延长悉尼酒行营业时间,并放宽悉尼国王十字区至CBD地区的娱乐场所营业时间。然而,当时担任新州州长的贝尔德表示只允许延长半个小时的宵禁,民众则认为这像是一个“笑话”。

据报道,即使只对宵禁法案做出了微弱的改变,但贝尔德也警告称,如果犯罪率提高就会撤销这一决定。同时,健康倡导者表示,允许酒行延长营业时间可能会增加家庭暴力的发生。

此次政策的改变是新州政府采纳了一则评论文章中的主要建议,该文章包括了1800多名民众的建议,其中大部分人认为悉尼应该放宽宵禁,另外,文章还主要分析了宵禁法对新州的影响。

法案改革后,自2017年2月起,悉尼市中心附近的娱乐场所营业时间从当地时间凌晨3时延长至3时30分,如果娱乐场所内提供现场演出,最后进入娱乐场所的截止时间则从凌晨1:30延长至2:00。

贝尔德说:“我们希望在确保民众人身安全的前提下,让他们享受悉尼的夜生活,而宵禁法正是起到这个作用”。但反宵禁法倡导者认为,此次改革只是政府所做的“表面文章”,只放宽宵禁时间30分钟是对悉尼国际地位和商业发展的“侮辱”。

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宵禁法的实施已经让悉尼更安全、更有活力。他表示,自从宵禁法实施以来,悉尼CBD地区的攻击事件下降了42.2%,Kings Cross地区暴力事件的降幅甚至超过60%。

新州犯罪统计局(State Crime Statistics Agency)的调查也显示,自2008年以来,悉尼CBD和大都市地区夜间严重人体伤害事件一直在减少,暴力攻击事件在2013年降至十年新低。此外,去年4月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自2014年2月宵禁法开始实施后的六个月内,攻击事件下降幅度更大。

事实上,新州大部分民众也是支持宵禁法的。酒精研究和教育基金会(Foundation for Alcohol Research and Education)1月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80%的新州受访者表示对澳洲由酗酒引发的问题表示担忧,高于去年的74%。在此次调查中,宵禁法的三条规定:

晚上10点之后酒吧等营业场所不再提供烈酒;

晚上1点30分之后不再接纳新顾客;

凌晨3点之后不再提供酒水。

分别获得了80%、66%和63%的支持率。

在这次调查中,27%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曾受到酗酒暴力的影响,将近17%的受访者是这类暴力的受害者。Thorn称,除了直接受害者,酗酒暴力还影响暴力事件的目击者、受害者的家庭和朋友,并给当地医院和急救人员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Last Drinks Coalition是由新州医生、护士、护理人员以及警察等组成的联合会,其发言人、St Vincent’s Hospital的医生Tony Sara认为:“宵禁法是在救人性命。这不是为了阻挡人们寻欢作乐,而是为了保障深夜时分大家能安全回到家里。”他表示,在宵禁法实施后,悉尼的医院,尤其是他所在的医院,与酗酒暴力有关的病人(包括酗酒所致的骨折、脑死亡等)减少了将近33%。

St Vincent’s Hospital急救中心的主任Gordian Fulde也表示,在宵禁法实施后的一年里,医院在高峰期(周五下午6点——周日上午6点)接收的重伤病人减少了25%。

真相:管理者的自满和金钱迷恋

但当话题回到地标性建筑歌剧院附近的时候,我们还能以同样的标准去衡量呢?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不论民众还是游客的人身安全总是最重要的,假设说宵禁等“一刀切”的极端政策真的是使悉尼变得安全的唯一方法,那怎样做都无可辩驳。

但如果歌剧院真的沦为一个失去艺术氛围的地标建筑,我们真的会觉得开心吗?

那如果你发现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有权有势的阶级操纵的“圈钱游戏”呢?你还能如此平静吗?

据悉,悉尼歌剧院信托委员会是一个监督歌剧院的商业活动,并决定其未来发展方向的十人董事会,近年来该委员会正由越来越多金融、政治和房地产开发背景的人主导。

委员会最近提交了一项改进歌剧院周边地块的提议,重点是扩建已有酒吧和餐厅,为公司和零售业提供更多的餐饮服务。城市规划者建议向旅客开放一些历史建筑的音乐厅,并与Airbnb等赞助商一起在其中划出客房,以供高端住客过夜。

这份提议可以说是清楚的显示了掌权者真正的意图——牟利。有关民众群体很快就对这种唯利是图的开发方向提出了抗议,称之为“商业化中固有的贪婪”。他们提醒信托委员会,歌剧院地区的开发应该着重于文化和艺术,而非以地标的贬值为代价榨取其价值。

和正在白化的大堡礁一样,悉尼歌剧院和它代表的城市也正在黯然失色。如果在当地居民不愿面对发展的邻避主义心态,和信任委员会的唯利是图的虚无主义之间,不能达成一个皆大欢喜的折中点,那么世界遗产名录的纪念碑上的悉尼歌剧院将从一座文化的灯塔堕落为货币化的摆设,沦为有钱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照片的背景,只是一个空壳,再无其它。

本文作者:Cynthia高晨曦,Roy Chen

文章参考来源:

https://www.theguardian.com/australia-news/2017/feb/25/opera-houses-days-of-hosting-live-outdoor-music-could-be-toast

http://www.metalobsession.net/2017/01/26/newtown-social-club-is-shutting-its-doors-in-april-this-year/

http://www.theaustralian.com.au/arts/music/conditions-for-holding-gigs-at-forecourt-a-regulatory-soap-opera/news-story/998f5cd5f0cf987f4ef25c4a38ae6927

点击下方图片直达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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