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农 | 《宋词选注》:明月​ ( 读书笔记)

《宋词选注》:明月
 文  /  稻农
  (安徽池州)
2021.10.26
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
明月明年何处看。
——苏轼《阳关曲·中秋月 》 
 
     东坡此词,只在“中秋月”上着笔,亦喜亦忧,蕴藉深远。
      其明月意象,是兄弟之月,是人月共圆的欢聚象征,但更多的是思乡怀人的悲情象征。
1076年冬,苏轼移知河中府,离密州南下。
     次年春,苏辙往迎,兄弟同赴京师。抵陈桥驿,苏轼奉命改知徐州。
     四月,苏辙随兄来徐州任所,住到中秋后,方才离去。
     这些年,东坡屡经迁徙,行踪萍寄。七年来,兄弟第一次中秋团聚佳节,赏月共度良宵。
     东坡作此词,避开兄弟情事,以景写情。
     夜幕降临,云气收尽,清寒袭衣。满天星斗,皓月当空。
     人在旅途,“此生此夜不长好”;兄弟分别在即,明年中秋,又会在何处看月?
     从今年此夜兄弟团聚、人月共圆,诗情逆转,推想明年中秋,暗着别情,对月伤怀。
     此词境界高远,空灵而苍凉,意味深长。
东坡诗文中的“明月”,大多是中秋月,大多与弟弟苏澈(字子由)有关。
     此前一年,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中秋,东坡在密州豪饮大醉,怀远思弟,乘兴填词《水调歌头·丙辰中秋》。
    词前有小序曰: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东坡此词,明月意象超脱尘俗,情怀旷达。
     上片望月,问月问天,问年问人还自问。虽在尘凡,而胸次超旷,一片光明。
     下片怀人。兄弟情笃,悲欢离合。   
     东坡囊括宇宙、人生、仕途、亲情,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我寄此心与明月以理遣情。
   宋代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曰:“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
明月明年何处看?
     待到明年中秋【元丰元年(1078年)】,东坡憔悴卧病,破窗望月,对月感怀,思念弟弟子由,便赋诗《中秋月寄子由三首》,赠弟。
殷勤去年月,潋滟古城东。
憔悴去年人,卧病破窗中…
余年知几何,佳月岂屡逢。
寒鱼亦不睡,竟夕相噞喁。
六年逢此月,五年照离别。(中秋有月凡六年矣,惟去岁与子由会于此。)
…明月不解老,良辰难合并。
回顾坐上人,聚散如流萍。
尝闻此宵月,万里同阴晴。
天公自著意,此会那可轻。
明年各相望,俯仰今古情。
●诗中借明月意象,直抒胸臆。
     回忆去年中秋,兄弟团聚观月;今年明月依旧,兄弟天各一方。   
     病中,对月怀人。
     其明月意象,寄托了人生聚散如浮萍的黯然神伤、与俯仰古今情的不甘。
元丰三年(1080)中秋,东坡被贬黄州,作《西江月-中秋和子由》:
世事一场大梦,
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
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东坡此词,意境清寒孤寂,其明月意象悲情婉约。
     因“乌台诗案”,东坡远贬黄州,孤独悲苦,眷恋亲情。
元丰五年(1082)八月十五日,东坡在黄州作《念奴娇·中秋》:
凭高眺远,
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桂魄飞来,光射处,
冷浸一天秋碧。
玉宇琼楼,
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
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
起舞徘徊风露下,
今夕不知何夕?
便欲乘风,
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
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此外,东坡还有一首《中秋见月和子由》诗,但不知作于何时。
……
明月易低人易散,
归来呼酒更重看。
堂前月色愈清好,
咽咽寒螀鸣露草。
卷帘推户寂无人,
窗下咿哑惟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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