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金琳|| 秋水之中遇秋雨(散文)
秋水之中遇秋雨
作者:金 琳
主编:非 鱼
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上坟扫墓日子——旧历的十月一日,早晨四点多钟到了家属居住区的大门外给逝世的父母亲送了他们在那个世界用的钱。因为今年的疫情所致,扫墓不允许再往墓碑上挂花,也不允许再烧那个世界的人用的钱和衣服,所以只能在早晨四点钟到大门外的公路旁边,趁无人之时,祭奠父母亲的亡灵,没有到父母亲的墓碑前去尽孝。一天中,父母亲生前数不清的往事幕幕涌上心头。
1961年,我父亲在北京带工资上大学还没有毕业,母亲自己在农村带着我们姐弟三人生活,日子非常艰难。那年的暑假,父亲探亲回了家,九月一日开学前,送走了去世的爷爷后,从母亲的嘴里不止一次听到说我爸爸突然长大了。之前,父亲因为年龄比母亲小,又是弟兄们中年龄最小的,在母亲眼里一直认为我的父亲是个大孩子。在我的记忆中,1961年前,父亲回家度假,从没有勤快过,天天抱着书本,被我的母亲指示着干点家务活。
自从爷爷去世后,生活的艰难,父亲改了往年的习惯,尽管村子周围被洪水包围,身为大学生的父亲,每天都蹚着水和生产队的社员们一起下地干农活,生产队收工后,所有社员们都蹚着水回了家,父亲看到我在他干活不远的地里拔的草很少,挑着他下地带上的架子筐,带领我遍地去寻野草,直到装满两只架子筐,才回家。
父亲有个大草帽,草帽上有个红五星,那是父亲在大学义务劳动时的奖品。草帽比起村子里人们戴的草帽较“洋气”,不但有红五星,而且边缘宽大,颜色雪白,编制精细,遮阳凉爽,挡雨不漏,父亲下地干活时,经常戴着。那年的立秋之后的一天,父亲像往日一样,给生产队干活,戴上了他的草帽,挑上了两只架子筐。收工之后,也像往日一样,带领着我把两只架子筐装满草才能回家。就在父亲和我刚把两只筐装满草时,天气突然黑云密布,父亲对我说:“琳,看来天气又要下雨了,爸爸的两只筐也已经装不下了,我们回吧。”
我望着汗流浃背、脸上滴着汗水的父亲,听话地走到父亲面前,跟随父亲蹚水回家。
回家的路上,是一片高深莫测的水,那几年的夏季,村子周围一片汪洋,距村庄一里远的南洼比村周围高一些,出村来回都蹚水。父亲的草帽,我戴上因为大,不能拔草干活,回家时候,父亲就从他头上摘下来,戴到我头上。
父亲挑着两筐青草走在前面,我不敢偏离父亲走过的路,挑着草的父亲和我都头上冒着汗,脚下泥滑之路冰凉。突然刮起了风,我头上的草帽被刮到几米远的深水里,便大喊了起来:“爸爸,草帽飞了!”父亲看到飘在远处的草帽,放下草,奋不顾身地朝草帽奔去。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喊道:“爸爸,小心深水!”父亲像没听到,当他“救回”草帽,重新戴在我头上后,嘱咐道:“千万别再让草帽飞了。”再次挑起两筐完全被水浸透的青草,蹚水的哗哗声,两只筐里的青草往下流水拍打水面的啪啪声,心悸地响着。我开始用手就像拿着“宝贝”似地攥着草帽上的绳,紧跟在父亲后面。再有十几米,父女二人就走出了水路。
突然,倾盆大雨夹杂着冰雹,哗哗声震天,滔滔势漫野,空中闪电雷奔走,轰隆!呱啦!冰水波涌猛卷颠,万层银柱泛空间,冷冷如漱玉,滚滚似鸣弦,雨雹撞击喷凌子,回湍淼淼旋涡圆,凸凸凹凹随流荡,满目龙沟上下连。恐惧感使得我紧拉上了父亲的上衣角,一只手攥着草帽绳,那一刻,父亲在我眼里,像顶天立地的柱子,又是我每走一步的方向。大草帽在我头上,就像父亲给我遮挡那风雨一样,担着草的父亲的头被雨水哗哗浇着。那一刻,我突然对父亲说:“爸爸,您戴上草帽吧。”父亲说:“我的头发都湿了,再戴上草帽也不管用了,你小心点,跟紧我,别再让草帽‘飞’了。”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一步挪不了四指地前行着……
终于,平安到了家。父亲从头到脚浑身湿透,一副很冷的样子,我在大草帽的呵护下,头发和上衣是干的。那一刻,父爱的暖流涌遍我的整个身心。
我从头上摘下草帽,要给父亲戴上,母亲拿着干衣服在旁边说:“都到家了,你爸爸还用再戴草帽吗?”
父亲接过草帽说:“琳,下次父亲从北京再回家,一定给你买一个比爸爸这个更漂亮更精致、你戴着合适的草帽,爸爸这次和你秋水之中遇秋雨,你没有淋成我这样,多亏了爸爸的草帽。” 母亲接道:“你和你爸爸秋水之中遇秋雨,你爸爸的草帽含着多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你知道吗?”听了母亲的话,我望着父亲和母亲,说不上一句话。
是啊,在立了秋的天气中蹚着水往家里走,又遇到倾盆大雨,父亲肩担着两筐草,却把草帽戴在我的头上,自己承受着草的重压和雨淋,脚下踩着淤泥,凝聚着的是多么伟大的父爱?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金琳,西安市退休者。近退休时开始投稿,至今在一些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文章和诗词200多篇,40多万字。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