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天涯各西东.1949—传统知识分子在两岸的不同命运和结局
1948年,国民党在大陆败局已经,开始了抢救学人运动,抢救的对象有胡适、陈寅恪、梅贻琦等,他们都是当时中国最为顶级的自由派知识分子。
当然也有很多不在“抢救”之列,却执意要走的,比如钱穆。在钱穆这个传统的士的眼里,这场政权的更迭不仅有“亡国”的问题,更有“亡天下”的意味,因为马列主义是西方理论,与他信仰的民族文化冲突颇多,他不可能转变立场改造思想。
杏坛上的钱穆
钱穆与老师吕思勉的交谈中:留下虽无刀镬(huò)之弄,但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样做如同行尸走肉,丧失了人的尊严,这是学生万万做不到的。学生对中国文化薄有所窥,但不愿违背自己的主张。愿效法明末朱舜水流寓日本传播中国文化,也很希望在南国传播中国文化之一脉。
这些离开的知识分子,在紧张的政治气氛中,已隐隐预感到将是被改造抛弃的对象,反复权衡种种利弊之后,带着生命个体的彷徨与恐惧,无奈地背井离乡。
1949年的风云,让著名哲学家、与梁漱溟、马一浮先生共同被尊为新儒家开宗立派之士熊十力 与自己的得意学生唐君毅、牟宗三、徐复观,对去还是留,经历了同样的挣扎和彷徨。
熊十力
熊十力在给徐复观、牟宗三、唐君毅、钱穆、张丕介等人的数十封急信中,他们讨论了大思想、大背景,学术方向,文化的影响,包括曾计划去印度、去香港、去台湾、去美国。
但熊十力还是选择留下,他不愿意效法明朝末年朱舜水出走中国而流亡日本传播中国文化,他要做王夫之逃进山洞同样可以为往圣继绝学。熊十力也劝得意弟子能留下来,但他的弟子终究因和老师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熊门弟子大都选择了走:特别是徐复观、牟宗三、唐君毅都走了。
熊门三大士
留下的熊十力后来从广州的观海楼风光北上。1950年,熊十力给毛泽东去信,信中说:一辈子研究唯心论,哲学观点不易改变。“学术思想,政府可以提倡一种主流,而不可阻遏学术自由研究、独立创造之风气。否则,学术思想锢蔽,而政治社会制度何由发展日新?” 他还建议设立中国哲学研究所,恢复南京内学院(吕秋逸主持)、浙江智林图书馆(马一浮主持)、勉仁书院(梁漱溟主持)三家民间学校。
马一浮
1953年,梁漱溟与毛泽东当众争吵,让熊十力愈发深感寒意。但熊十力拒绝“进步”和“改造”。此后几十年内,知识界一片乌烟瘴气,学术研究活动一直处于“失语”状态。而这些知识分子自然不能幸免被抛弃、被批判、被侮辱的命运。包括熊十力。
他被定格的最后形象是:他常常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灰布长衫,扣子全无,腰间胡乱地扎一根麻绳,独自一人到街上去或公园里,跌跌撞撞,双泪长流,口中念念有词“中国文化亡了!”“中国文化亡了!”
有人把哲学当职业,让怎么改就怎么改,毫无气节和文人筋骨,所以活得很好,比如冯友兰,
有人把哲学当生命,拒绝被侮辱被改造,否则宁为玉碎,这便是熊十力。
熊十力弟子徐复观在7月11日的《华侨日报》上写道。“他生命的终结,不能不使我感到这是中国文化长城的崩坏。”
熊十力、牟宗三 往来信札
选择出走的知识分子,大多都顺利转移到台湾,有的去了香港、美国等地,有的晚年又去了台湾。
不过台湾多年的“戡乱”,也没少对知识分子进行打压。比如胡适在孤岛上屡受围攻;但蒋介石对这些知识分子依然也礼遇,起码学术研究、人格尊严还是相当尊敬的。
正如徐复观先生说:“在深切了解在真正地自由民主未实现以前,所有的书生,都是悲剧的命运;除非一个人的良知心丧尽,把悲剧当喜剧来演奏。”
但这些远走的知识分子依然保持了对学术的兴趣,几十年如一日,在孤岛、或者海外积极传播中华远圣文化。他们在孤岛和上保住了传统学术的一脉,带出一批批衣钵传人。包括熊门三大士徐复观、牟宗三、唐君毅师兄弟。
特别是牟宗三,被认为当代新儒家他那一代中最富原创性与影响力的哲学家。”德国波恩大学从1987年秋季起,设立“牟宗三哲学”课程。更有今人学者将牟氏视为20世纪中国思想界、文化界的巨擘、新儒学的集大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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