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春晖:母亲的味道(作者 郑彦芹)

山芋干子加粗粮,人推石磨磨糊状,热鏊煎饼满嘴香,吃到煎饼想起娘。几秩离故土,乡愁从未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管走到哪里,对煎饼的挚爱如初,走遍地北天南,仍视煎饼为初恋,当然这不仅仅是调侃,更是对母亲一种深深的眷恋。
几天前大姐一行人,来去虽匆匆,还是带来几种口味的煎饼,喜上眉梢,那不仅是一种美味,更是一种亲情,更多的是一抹乡愁。
嘴嚼着煎饼,突然浮现儿时的情景,那记忆愈发清晰起来。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能吃上饱饭实属不易。把粗粮做成煎饼,吃起来方便,利于储存,丰俭由人。条件好点,炒点小菜夹在煎饼里,条件差点,夹上大葱沾上豆瓣酱,倒也是满满的满足感。可谓煎饼卷大葱,一身都轻松。
那时我只有十几岁,最不喜欢的是第二天推磨。娘总会在前天晚上开始忙活了,把山芋干子洗净,玉米或高粱泡上,等着凌晨公鸡叫头遍就起床忙碌了。就是说,每当烙煎饼那天,娘几乎是一夜无眠。寒来暑往,盛夏酷暑从未间断。娘虽然裹着小脚,当时也年过半百,为了让我们多睡一会,母亲总一个人先推磨,推完一半后,母亲便放下鏊子,烙煎饼。然后在叫我们起来接着推。当时太懵懂,很不情愿,经常是抱着磨棍打瞌睡,从没想过娘远远比我们辛苦。娘就像陀螺不知疲倦从无怨言。
家乡苏鲁豫皖接壤,与其说吃煎饼是一种文化,倒不如说是祖辈智慧的结晶。祖辈对磨盘很有讲究的,母亲说,青石板的磨好;每年一次请石匠师傅锻磨,巧手精工的师傅锻出来的磨,磨糊细腻,柔软,烙出来的煎饼口感好。新烙的煎饼,远远的散着粮食的芳香,如果放上鸡蛋,那便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餐,所以娘在做煎饼,我守在边上,偷窥鸡窝,看看能否有新发现。当然煎饼好坏也要看烙煎饼人的手艺,鏊子的火候,娘左利手,手巧。通常能掌握最好的火候,烙出来的煎饼厚薄均匀,口感香脆。
由于煎饼便于储存,我们上学住校,冬天带一次可以吃一周,夏天可以吃三天。在我的求学生涯里,煎饼立下了悍马功劳。那时煎饼的食材通常是粗粮,有时间遇到天气不好,山芋干子遭雨淋了,霉变发黑,娘也不舍得扔掉,娘说,黑山芋干的煎饼好吃,我认为娘说的是真的,有一次,我偷吃一点,苦苦的,一点不像娘说的那么好吃。娘啊,在您心中孩子永远排在首位,您爱我们永远胜过爱自己。孩子中有谁生病了,娘才会用小麦做点煎饼,收起来,慢慢吃,娘说这是细水长流。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生病,因为生病了,就可以吃到小麦煎饼,当然不能生大病。
走过四十年的改革开放,物质生活的丰富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我已近花甲,不再认为霉变的山芋煎饼最好吃,也不再认为推磨时娘不累我累。远离故土,粗粮煎饼渐成新宠,菜煎饼花样翻新,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和爱好,加点盐豆,小鱼,各色蔬菜……三五好友,围桌而坐,咀嚼的是煎饼,品出的是乡愁。
说到这里,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双眼,多希望娘还能听见我说说关于煎饼的记忆,多想对娘说:“其实有一次推磨,我并没有生病,只是想偷懒。多想告诉您我喜欢吃娘做的菜煎饼,如果加上鸡蛋,那更是唇齿留香,吃上一次,终生难忘!”如今我也学着娘的样子,也会别处心裁做起菜煎饼,可怎么都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我知道是缺了一份调料,那便是母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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