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格拉底零距离接触

这是【襄子讲西方】第 063 篇文章

【光荣希腊】第 38 篇文章

后来，柏拉图还写了《斐多》，其中描绘了苏格拉底的最后一天。

苏格拉底在被判处死刑之后，在监狱里等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即将行刑的那一天。根据雅典的法律，苏格拉底将在日落之后饮下毒酒。

这一天，苏格拉底的朋友们纷纷赶到了监狱，准备陪伴苏格拉底一起度过这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为此，苏格拉底微笑着将自己的妻子与三个孩子打发走了，并与朋友们探讨了最后的哲学问题：死亡。

苏格拉底说：“你们都听到过天鹅之歌吧，似乎是天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的凄美叫声。可是，你们知道吗？鸟儿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歌唱，因此天鹅在死前所唱的歌也绝不是悲歌，而是喜悦的歌。”

苏格拉底认为，哲学就是练习死亡。在希腊人的观念中，死亡即是灵魂与肉体的分离。在人活着的时候，肉体是灵魂的监狱，要想追寻真理，首先要做的就是让灵魂摆脱肉体的束缚。因此，哲学家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训练自己实现灵肉分离，并为最后的死亡做好准备。

其次，苏格拉底给出了四个关于灵魂不朽的论证，总之，苏格拉底劝慰大家，就算他的肉身死了，他的灵魂也会永存下去。灵魂不朽的观点其实可以追溯到毕达哥拉斯，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人的肉身是一个牢笼，困住了人的灵魂，因此，死亡是一种灵魂的解脱，应该感到欣慰。

因此，人在活着的时候要好好做一个人，行善避恶，因为你的灵魂是不朽的，如果活着的时候干了太多坏事，肉体死后，灵魂还要在冥府遭受痛苦。虽然，很多人一听到肉体与灵魂就想放声大笑，因为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嘛，但是也请不要对相信这些的人嗤之以鼻，因为他们在用一种方法来使自己向善，这才是灵魂论历经这么多年依旧兴盛不衰的最主要原因。

讲完之后，苏格拉底在太阳还没落山就开始沐浴更衣，准备接受最后的死刑。负责行刑的官员都惊呆了，因为他之前遇见的犯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想多活一会，因此总是对行刑官发脾气，甚至诅咒他们。而苏格拉底如此平静地面对死亡，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人。为此，就连行刑官都为苏格拉底留下了眼泪。

最后，苏格拉底饮下了毒酒，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痛哭起来，有人甚至开始狼嚎。苏格拉底用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时间劝说甚至命令他们保持平静。

柏拉图说：“老师死了，我们都成了无父的孤儿。”

在《斐多》中，柏拉图也给予了苏格拉底至高的评价，他说：“苏格拉底是我们知道的所有人里面最好的，同时也是最智慧和最正义的。”这段话，就像是一段墓志铭一样。

在柏拉图的笔下，苏格拉底貌似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关心自己生活，只关心人类共同福祉的圣人。这可能是学生对老师的一种美化和强调。但是，在苏格拉底另一个学生色诺芬的《回忆苏格拉底》中，苏格拉底展现出了接地气的一面。

色诺芬也是苏格拉底最著名的一个学生，之前也提到过他。色诺芬出生于一个名门世家，谦逊有礼，相貌堂堂。一天，苏格拉底正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色诺芬。苏格拉底伸出手杖挡住了色诺芬的路，问他哪里能买到各类食物。得到回答后，他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么，人们在什么地方能够变得既善良又高贵呢？”

色诺芬一时之间被问住了，不知说什么好，他承认自己不知道。

“那你跟着我来学习吧。”苏格拉底说道。

色诺芬被深深打动了，从那一刻起，他成了苏格拉底的学生。

色诺芬写作《回忆苏格拉底》的目的其实也是为自己的老师辩护，与柏拉图那种哲学式的辩护不同，色诺芬的辩护策略是一种历史学家式的。在这本著作中，色诺芬讲了很多故事，通过这些故事来让读者自行判断，苏格拉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判断出他有罪没罪。

根据色诺芬的记载，苏格拉底其实对神的信仰很虔诚，他经常参加雅典公共的祭祀活动。另外，苏格拉底向神祈祷的东西也不同，常人无非就是求神保佑发个大财吧，来个美女吧，生个孩子吧之类的东西，而苏格拉底呢，他只是祈求神赐予自己神所认为恰当的东西。（多神教中，这种与神的交易情况很常见，诸如祭祀神，给神贡品，从而换得神的一些保佑祝福，但在一神教中，这种情况是极其不虔诚的）

因为，神知道一切，知道对于每个人来讲什么才是最好的，因此当你祈祷“神啊，给我一个啥啥啥吧”的时候，你把神当傻子了吗？还用得着你告诉他你需要什么吗？这么明目张胆告诉神自己缺什么的人，恰恰是僭越了神。

有一次，苏格拉底与一位朋友进行了关于虔诚的对话。

朋友说：“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相信神。”

苏格拉底问：“那你有没有自己欣赏的人？”

朋友说：“有，我欣赏那些伟大的匠人，比如诗人和雕塑家。”

苏格拉底问：“那些能制造有感觉，能动产品的匠人，是不是比制造那些没有感觉，不能动的匠人要好呢？”

朋友点了点头，苏格拉底说：“你看呀，我们人是最神奇的产物，我们的器官如此精妙，我们的头脑如此智慧，如果说这个世界都是设计出来的话，那要设计出我们人这一物种，必然背后有一个伟大的神，否则我们不能想象，单靠空气、火、水和土就能制造出我们人这个物种。”

朋友似乎有些退让，说：“好吧，你可能是对的，但，就算有神，他们也是伟大的，不需要我们为他们做任何事，或者说不需要我们服侍他们，因为与他们相比，我们人太渺小。”

苏格拉底说：“越是神圣的东西，越需要得到我们的尊重，并不是因为人这么做会对神有什么实际的好处，而是因为只有我们这么做了，才是我们应有的面对神圣事物的态度。”

综上所述，色诺芬为苏格拉底辩护，他根本就不是不信神，相反，他的信仰比常人更强烈，也更伟大。

接下来，色诺芬又说了几个故事，来为苏格拉底辩护，其实他并没有毒害雅典青年，相反还教导他们。首先，苏格拉底将节制的优良习惯与美德传递给了雅典人。

有一次苏格拉底遇到了安提丰，安提丰就嘲笑苏格拉底：“你看看你，你给别人讲课都不收钱，这非常愚蠢。因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你不收钱就意味着自己的知识没有价值。”

安提丰类似我们今天的一些讲师，收钱传播知识的。

苏格拉底反驳说：“恰恰相反，那些收钱教学的人，在我看来就相当于知识中的男妓，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知识，谁给钱就教育谁。而我恰恰不收钱就拥有了更大的自由，可以随意决定自己与谁讨论知识。”

安提丰还是挺正常的，至少人们给了钱就能获取知识，而比安提丰更糟糕的是，人们给了钱得到的都是一些空洞而无力的抽象概念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