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过河 | 张耀辰
在巍巍的锦屏山，有一处余脉叫秀才岭，秀才岭脚下静静地流淌着一条涧溪，叫玉女河，河水清澈，似一条玉带缓缓流淌向下游，玉女河边有两个小山村。苇子山和银河湾，两村隔河而望，安祥静谧。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玉女河水流不大，银河湾的人和苇子山的人交往，都是涉水或踏着列石过河。苇子山有一个中小学，玉女河岸两边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学。每年的初夏来临，河水渐涨，放学后，老师们都会送对岸的学生回家。初夏的一天，天降大雨，涧溪水涨了起来。放学后，老师们送上游村几个学生去了，银河湾村的几个学生看河水不很大，开始自己涉水过河回家，几个女中学生互相搀扶着刚到河中间，涨水已经漫过了列石，且越来越大。突然一个女生脚一滑，倒在水中。在这危急时刻，岸边一个男生飞快跳进水中，奋力把女生拉起，扶着她过了河。所有的人都安全过了河，涧河水暴涨了，咆哮的河水翻起了浪涛，这个男生回不到对岸了。他叫刚子，是苇子山村的，个头大些，老师交待他招呼这几个女生回家。刚才在水中跌倒的女生，叫兰花儿，膝盖碰伤了，红肿起来，一瘸一拐的走显得特别疼痛，刚子俯下身背，兰花儿害羞不让背，几个同学说我们不笑话你，让刚子背你吧。兰花儿实在忍不住疼痛，才伏在了刚子的背上。兰花儿的父亲是国家工作人员，家里的条件比周围村民相对优越许多，兰花儿有两个哥哥，都中学毕业了，在家务农。兰花娘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几个同学背着护送着回了家，看过女儿的伤势，几个女生争先恐后的说明原因，兰花娘又是心疼又是感激，安顿好女儿后，到厨房做饭去了。别人都走了，刚子只能留在兰花家吃饭了。后来，刚子成了兰花儿的保护神。每年初夏来临之时，刚子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盼着玉女河涨水。日久生情，青春期的萌动在两个中学生间产生了情愫。校园内，刚子经常有意无意地搜寻兰花儿的身影，兰花儿羞怯地回避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后来，同学玲子看破他们之间的爱慕，说了一句笑话，使得刚子与兰花儿恋情在校园彻底公开了，窗纸被捅破后，感情如雨后的春笋疯长起来。从此，操场的绿茵草地上有他俩的喃喃细语，玉女河畔有他俩漫步的倒影，秀才岭的小树林中他俩促膝相偎。日月为媒，山河作证，见证着他们的初恋。然而，阴差阳错，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中学毕业后，刚子家托人到兰花家提媒，遭遇到中学毕业后，刚子家托人到兰花家提媒，遭遇到兰花父亲和两个哥哥的强烈反对，嫌刚子家穷，在农村没什么前途，父亲劝说兰花一定在城里为她寻个好的人家。兰花无奈啊，哭了一天，但还是顺从了父亲，她是个孝顺的闺女。刚子的父亲是个倔犟性恪的人，听说这种情况后，严厉不许刚子再过河找兰花，他的话掷地有声，说：“人家嫌咱穷，咱不稀罕她，天下好闺女多着呢，好好干，咱娶个比她更好的。”刚子闷头不言语，跑到秀才岭树林坐了一整天，害得家人找了一天。兰花出嫁了，这一天是初夏的五月一日，银河湾村热闹非凡，城里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开进了村子，兰花儿一袭红装在亲戚的簇拥下上了车，上车时，兰花仰头向苇子山村方向望了望，眼里充满了幽怨。
喜庆的音乐和送行的鞭炮声从对岸传了过来，刚子父母无精打采地收拾着家什，唉声叹气。刚子疯一样地跑到玉女河边仰天大叫一通，跳进水里，狠狠地啪打着水面，溅得满身衣服湿透，满脸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滚滚往下淌 ……二十年后。社会的变迁，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玉女河上架起一座水泥大桥，硬化了路面，银河湾和苇子山村民富了，以前的土坯房不见了，家家住进了楼房，种植了果园，开挖了鱼塘，以前光秃秃的秀才岭覆盖上了一片片林地，郁郁葱葱，山更青了，水更秀了。又是初夏的一个清晨，一个女人出现在秀才岭的小路上。她着装时尚，山风吹拂着她染了的秀发，亲吻着她白晢的脸庞，她就是兰花儿，今天回娘家。下车后，没走大道，直接登上秀才岭的山道，她想登高多看看故乡模样，唤起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搜寻往迹，东边那片是她的母校，那里彻底变了，盖成了一排排教学楼，操场也宽大了许多。学校右边，刚子家的瓦房也没了，变成了一座小楼，银河湾、苇子山的变化使她觉得陌生又激动。她走走停停，左观右览，睹物思人，记忆里珍藏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一种复杂的情感悠然而生。是酸楚?是依恋?是惆怅?是茫然？ 来到山林的大树下，坐在一块大石上歇息，曾经初恋的地方，引起她的思念。拿出手机拍照顾影自怜，刚子他如今过的如何呢？上天安排的机缘巧合往往使人觉得不可思议。 “大山的人儿哟爱大山哎！” 一个宽洪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她一阵惊喜，是刚子的声音，不错，没变。兰花儿急切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肩搭着衣衫，敞胸露肌，边走边唱大踏步过来了。真是刚子，兰花幽幽地注视着刚子，忍不住轻轻的喊了一声：“刚子”。听到声音，刚子一怔，立马止住了吼唱，突然看到了兰花，惊讶地说：“兰花? 你，回来了，怎么在这儿?”“多年了，回来看看，刚走到这，歇一会。”两个人坐在石头上聊了起来。刚子说了许多村子变化的经过，在玉女河边挖了个鱼塘，周围栽种了果树，承包了荒山造了林木，手一指，瞧，那片林就是我种的。有了钱买了车，盖了新楼房。只是…… 她……刚子停了下。“她怎样？”兰花急切地问。刚子的目光黯淡下来，幽幽道：“人也挺好，只是性格古怪，没文化，我们之间常莫名其妙地发生争吵。”兰花低下了头。“哎，让着她点。”“他对你好吗？”刚子问。“好，城里条件好，他搞建筑业能赚钱，只是…… ”兰花停了下来。“咋样？”兰花脸上滾下一行清泪，刚子意识到了什么。“养女人了？”“嗯”。“王八羔子。”刚子一脸愤怒地骂道，拳头捏的紧紧的。……突然，兰花儿身子向刚子这边挪了一下。“刚子哥……能亲我一下吗？”兰花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刚子复杂的表情中带着惊喜。刚子犹豫着捧起兰花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心里一沉，他不知这一吻是苦是甜。这是他俩的初吻，在二十多年后。太阳偏西了，树影渐斜，互道保重。刚子趟水过河，在水里频频挥手，兰花拿出手机，“咔嚓”拍了张刚子趟河的照片，脸上露出甜密的微笑。
作者简介：游天下，河南洛宁人，喜好文学，喜旅游，足迹遍涉祖国各地，现居云南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