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未嫁人的女孩，为元朝尽忠死难，得到朱元璋的崇敬

朝代鼎革之际，居于台上者，会各有选择。

有的投降，为新兴势力打头阵，倒戈而向自己原来的阵营。他们中的一些，出力甚多，拜将入相，为侯为王。然则，若干年后，新朝统治稳定，需要发扬忠君思想之时，这些人，便被归为贰臣，受到耻笑。当中代表，便是明朝兵部尚书、蓟辽总督，洪承畴。

有的抵抗，他们明知天道循环，旧朝难复，仍尽忠职守，以卵击石而不悔。或身死阵中，或兵败被俘。受尽威逼利诱而不改其节，或被砍头，或被寸磔，求仁得仁，含笑而去。数十年后，新朝皇帝们，又会给他们建祠，褒奖，封荫后人。只是，谁在乎呢？因为他们的名声，早在民间流传。他们之誓死抵抗，可不是为了能得到自己所抵抗之人的认同——然而，这无疑也表明新朝的态度。能得到民间与庙堂的双重认同，或许对其后人，是种安慰——如果还有后人的话。

今天我们就来看看，灭了元朝的朱元璋，他的眼里，怎样的人，才称得上忠义。

朱元璋建明即编修《元史》。当中，忠义一共有四章，从元建之前那些死于与金国相拼的记起，直到元灭。死在其他战场的，我们就不看了，只写与朱元璋军队相抗衡者，哪些人，受到朱元璋的敬佩。

普颜不花，元至正五年（1345）右榜进士第一名，也就是右榜的状元——右榜的状元，其实比左榜的，更为难得。因为左榜的，乃是汉人、南人，他们本来就浸淫于儒家文化之中，读书氛围深厚，千百年来，才子不断。而右榜呢，是蒙古人，色目人。他们更擅马背打仗，读书非所长——因而，普颜不花，乃蒙古人中读书最厉害的了。

他元末中进士，以儒而入将，数败陈友谅派来进攻的部属。只是，当朱元璋的部队一来，他虽誓与山东益都共存亡，然光是毅力，无法抵挡。城破之日，跟他一起守城的平章政事保保出降。他却已做好殉节的准备。

“普颜不花还告其母曰：‘兒忠孝不能两全，有二弟，当为终养。’拜母，趋官舍，坐堂上。主将素闻其贤，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缚之，普颜不花曰：‘我元朝进士，官至极品，臣各为其主。’不屈，死之”。明朝主将是徐达，爱才而愿活之，当然，前提是归顺大明。可普颜不花义正辞严，徐达也只有杀他一途了。

更为让人动容的细节是，在他死难之前，他的妻子“阿鲁真，历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国恩，我亦封齐国夫人，今事至此，唯有死耳。’”“家人莫不叹息泣下。已而普颜不花二弟之妻，各抱幼子，及婢妾，溺舍南井死。比阿鲁真欲下，而井填咽不可容，遂抱子投舍北井。其女及妾女、孙女，皆随溺焉”——家中老幼，差不多全部投井而死，竟至房子南边的井被人所填满……

这是蒙古人，他们死节，似乎更为理所当然。那汉人，又是如何做的呢？

赵弘毅，曾经是励志好青年。家贫而好学，在大户人家帮佣，白天做事，晚上读书。主家觉得他是可造之材，于是提拔他做管理而不必亲自做事，让他有更多时学习。他的官，并不大，“始辟翰林书写，再转为国史院编修官，调大乐署令”，却是文人所爱做的。大明兵入北京城，他不愿事新朝，与其老婆解氏皆自缢而死。留下遗言“忠臣不二君，烈女不二夫，此古语也。我今力不能救社稷，但有一死报国耳”。

他的儿子的死，则更有戏剧性，也愈加让人敬佩。

赵恭，官中书管勾。在父母死后，对妻子说，“今乘舆北奔，我父子食禄，不能效尺寸力，吾父母已死，尚何敢爱死乎！”有人劝他，“我曹官卑，何自苦如此”——我们官小，何必替蒙古人守节呢？何况，你不也说，元朝皇帝都逃了吗？就更没有理由以死相报啦！

恭叱曰：“尔非我徒也。古者，忠义人各尽自心，岂问职之崇卑乎！”——你这家伙，别跟我来套近乎，你不配！忠义岂以官大官小而论？唯一听从的，就是自己的良心而已——遂公服北向再拜，亦缢死——穿着官服北拜而死。

事情并没有完。他的女儿，赵官奴，十七岁，见父亲死了，大哭。邻居几位大妈来喊她一起去避难。她说我又没嫁人，能跑到哪里去啊——自家已破，夫家又无，“人生在世，便百岁亦须一死”，遂不理会邻居们的苦劝，进中堂，“解衣带自经”。

一家三代，全部殉葬元朝。

他们只是《忠义》传中的两例，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反正，我觉得，十七岁的赵官奴那句“人生在世，便百岁亦须一死”，当使无数为五斗米折腰者汗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