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生活》-139【青砖】

- - -指尖上的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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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

华夏文明离不开给我们庇护的形形色色的建筑物，我们穿越历史的长河，回顾华夏建筑史，有一个词会很形象地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那就是“青砖黛瓦”。

我们对于家乡的记忆中，一定有着房屋的轮廓。比起绵延千里长城的雄伟，比起宫廷红墙的华丽，家乡的四合院或低矮的青砖房更让我们魂牵梦绕。尤其是长长的街巷，两边都是早已斑驳的青砖，我们是否都有无数次用手指抚摸的经历。

青砖属于任何建筑，无论是北方的高大雄伟，还是南方的烟雨俊秀，它们用不同的结构架构成了我们遮风避雨，赖以生存的房屋，同时，也凝固了我们的记忆，有温暖也有清冷。走过茫茫岁月，我们总会回头，那些青色的墙，青色的门头都会幻化成温馨，让我们泪眼朦胧，心生眷恋。

前文已然有过青瓦的故事，我们今天所有讲述的是青砖。它们都是我们脚下的厚土烧结而成。青砖的主要原料只是常见的黏土，通过加水调和后挤压成型，再入砖窑经过上千度高温煅烧制成。制作技艺千年不改，但历经千年风雨的青砖却可以坚硬如故。

五台县东冶西街的王大建这样描述青砖的制作工艺流程：培土 — 闷水 —踩泥 —成型 — 整形—晾晒 — 装窑 —烧制。

1、培土：刨开地面表层耕作层，选取纯净的黄泥黏土，然后堆放在阳光下，任充沛的阳光和风雨将每一粒泥土自然酝酿，长约一年的时间，足以磨练出泥土温和、柔韧的性格。

2、闷水：用水将土浸泡两个昼夜，让水分子慢慢渗透到泥土的筋骨中，直到水中再无浮出的气泡，然后加细细的沙子、精制的澄泥。

3、踩泥：脱鞋赤脚，一家大小跳入蓄泥池，反复踩踏，让黄泥与水均匀混合，变得细腻而富有粘性。孩子们欢喜这样的机会，嬉笑打闹间不免有泥水飞溅，惹来大人的笑骂。

水和泥的比例很重要，决定权在当家师傅手里，水太少泥太干粘性差无法使用，水太多泥太软也无法成型。最后要达到泥色黄亮，柔软有余，粘性十足。

4、练泥：把熟泥反复揉制、摔打，将泥中气泡杀尽，然后再用细钢丝为弦做成的弓来切分黄泥，细钢丝沿表面推进泥中，一块块薄薄的黄泥被切割而成，这样可以去除泥中的细小杂质，然后再把泥片揉成条状。

5、成型：一个木制的模具，有大有小，根据所制砖的尺寸而成。可以一次脱模一块，两块，三块等。家庭普通用砖，一次可成型三块到四块。

先将模具放置于干燥的沙土中，将模具里面均匀粘满沙土，这样可以保证转坯脱模利落。将制好的泥放入模具，用外力压实，然后翻转模具，将砖坯脱在地面上。

6、晾晒：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砖坯，很快就随着匠人的移动形成大的方阵。从高处俯瞰，横平竖直，排列整齐。砖坯要在大太阳下晒上两天，待八分干时，将它们码放成墙，在四面通风的瓦棚里慢慢阴干。

7、装窑烧制：随着匠人将最后一块土红色的砖装入窑内，随着一股浓烟的升起，瓦窑内点起了火，师傅则不停地在窑上观察，一会伸手试试窑顶的水温，一会又趴下闻着味道。

烧窑是一门技术活儿，掌握火侯尤为重要。装完窑的顶部用坯板盖上，抹上一层泥，在窑边上留下些脐眼，等脐眼里往外冒了火，就可以封掉脐眼，让火力分到上火慢的地方，等到所有的脐眼都封好，在泥上覆盖一层细细的土，紧接着是闭火闩窑门，在窑门上，抹上泥，窑顶上修水池等。

青砖烧制过程有四种气氛：弱氧化、强氧化、弱还原和强还原，前面的两种氧化烧结决定了产品的强度，后面的还原气氛决定着青砖瓦的色泽。砖瓦还原转色不是靠火烧还原焰烧出来的，而是将窑内气氛烧制成还原气氛得到的，所以窑炉内的还原气氛是通过调节燃料燃烧时的空气量，使燃料不完全燃烧得到的。

还原气氛的强弱对青砖瓦的色泽有一定的影响，还原气氛的掌控由于涉及空气过剩量、一氧化碳浓度等较为复杂，还原气氛还和窑内压力和窑炉密封有关。烧制还原气氛过程被称为“上色”、“染色”“转釉”，简单而言就是青砖瓦最终是什么色泽，就在这个环节决定的，而后的洇水过程只是“定色”、“锁色”，下水过程不能改变砖瓦已经还原后的色泽，只是保持。

8、洇窑：用水洇窑，让青砖固色。洇窑用的水，都是靠人挑上去的，挑水的扁担，比一般的扁担短，担着水往上走时，两只手，一前一后把着前后的两只水桶。这样担着的水就不会洒出。

洇窑时池子里的水，不能下得太快，快了就用铁耙在水池儿里来回趟，防止水池里有漏水的大水眼儿。水下得慢了，就用竹竿儿头上绑上一把镰刀，在水池儿里来回划拉，为了让水下快的。等到水下到窑门，窑门出了潮气时，洇窑工作就算完成了。

整个环节都需要匠人亲力亲为，一丝不可马虎。影响青砖色泽的因素很多，大致概括有这几方面的因素：原料、坯体的密实度、干燥方式、燃料、烧结温度、还原气氛强弱、还原时间及温度，最后就是窑体的密封、洇水及开窑温度。当以上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变化时，青砖青瓦的色泽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出窑了，新烧制出窑的青砖，青里透灰，清雅端庄，色泽亮堂。砖的质量主要由看和听来判断。看形状要规整，不能出现破裂、变形、掉角，颜色要青蓝；听砖的声音，有清脆余音不绝的金属声为佳。

青砖经过了浴火重生，但依然很平静。它们平静地等待，等待着走进我们的生活。无论是被铺在脚下，还是砌在高处，它都平淡如自然中的万物，默默地等待千年的洗礼，铭刻下记忆的年轮。

有一天，我们走在青砖铺就的小巷，抚摸着墙上的青砖，便如时光倒转，可以倾听祖先们不朽的传说。我喜欢在小巷中慢慢走过，如果有很好的阳光从女墙泄露，刚好又照射在砖缝间的青苔上，我一定会默视这方青砖良久，酝酿出一种读往事的情绪。

我喜欢青砖静默地等待，等着遇到南来北往的身影，留下段段佳话。我喜欢它宁静的活着，宁静出花蕊的芬芳。我想如它一般宁静，遏制内心喧嚣，等待相遇的故事。

“唉，秦砖汉瓦庇护了我们几千年，可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似乎不再需要它们的平静。青砖已经从我们身边消失，喧闹的心给了它们莫须有的罪名。现在的建筑材料真的好吗？恐怕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没有了生命的物件，没有了活着的青砖，我们只能苟延残喘。”

王大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截止目前，人们还没有找到能替代烧结砖的墙体材料，不但我们没有，全世界都没有。一个从来没有的产品却打败了几千年来让我们引以为自豪的秦砖汉瓦，青砖只能在专家的环保故事中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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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语 档 案

采集地点：

山西省五台县东冶镇

采集时间：

2019年8月

匠        人：

王大建，1966年生人。

现        状：

因环保原因处于停产状态，

无奈整改并申报非遗项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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