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刘万祥:难忘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向阳花,贫下中农人人夸;一根银针治百病,一颗红心暖千家……”。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农村经常有一种人背着印着红色“十”字的药箱,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他们就是当时人们所说的赤脚医生。一边干农活儿一边行医,谁家有个头疼脑热,跑肚拉稀他们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当时我村的“赤脚医生”叫刘世爱,按照辈分,我叫远房二爷,是一位高喉大嗓的人,喉咙里好像安着一个永不停电的扩音器,只要他一说话,全村各个角落都能听见,而且头上一年四季“寸草不生”,像一只四处游走的灯泡,“走到哪里哪里亮”。尤其是他打针“手重”,村里的小孩见他都怕,如果谁家小孩爱哭不听话,家长就会说再哭就让刘世爱来给你打针,小孩一般就不敢吱声了。其实他脾气特别的好,从不发火,即使打针时,我们哭喊着叫骂起来,他仍然斯斯文文,不紧不慢,该治的病要治,该用的药还用,该打的针照打。
村部的院里有三间房子,坐北朝南,条件十分简陋,就是他的卫生室。屋里柜子里放着不多的药品,一张诊断床,白色的布都发黄了,皱巴巴的。诊疗设备只有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等简单的三件,院子里也晒着一些草药,那是他自己采集的,主要有青蒿、蒲公英、苍耳、车前草等等。每天到卫生室看病的人多,大人的说话声,小孩子的哭闹声,还有隔壁学校的读书声,使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充满了生机。
在我的记忆里,二爷每次出诊就是背着一个带红色十字的药箱。常用的西药主要有土霉素、安乃近、阿司匹林、红霉素药膏、土霉素药膏等等。一般的头疼感冒都吃土霉素和阿司匹林,据说阿司匹林对感冒很有效,老百姓都知道“头疼发烧,阿司匹林一包”的药方,吃完后盖上厚厚的被子喝水出一身大汗基本上就好了。慢性病则要喝他开的药方,用砂锅煎了自己喝。小时候,我们都觉得这个药箱很神奇,有两层,上面一层是听诊器、银针、小药瓶、镊子,下面一层是一排装着小玻璃瓶的白色纸盒子和一个装着许多针头、针管的铝制饭盒。每次打针时,他都会把装针的饭盒倒上水,放在火炉里蒸煮消毒,然后拿起纸盒里的玻璃瓶,走到门后的角落里,用镊子把“啪啪”敲两声,玻璃瓶嘴就破了。他每次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我们就围着那个药箱,看他取药打针,幸运时,还能得到那长方形的纸盒,在那个农村孩子很少能买得起文具盒的年代,我们用它来装铅笔、橡皮之类的,可以在伙伴面前炫耀好久。
在村民的眼里,二爷是一位“土”得出名的医生,看病、针灸、拔罐、刮痧、接骨度损样样都行,采用的大部分都是传统医疗手法,学习研究收集整理和实践大量的民间验方,自己采集熬制中草药,看病土洋结合,效果甚好。那个年代,疟疾病盛行,农村俗称“打摆子”,冷起来像筛糠一样,很难受,只要找到他看,一针两针扎下就好了,怕扎针的吃两片奎宁片就好了,村民们说他是“打摆子”的克星。有一次,外村一位心口痛了十几年的病人,请他“救命”,他把脉问诊后,几副中药下肚病就好了,病人激动的又是给他扯红布、又是放鞭炮表达救命之恩,称他为“神医”。小时候我的嘴特馋,很多瓜果蔬菜没有洗净就直接吃掉了,肚子里产生了一些蛔虫,蛔虫越来越多越长越大,所以在我肚子里翻江倒海,使我的肚子长期痉挛或疼痛。多方求医无果,无奈休学在家。后来二爷给我配制了中药和一种叫“宝塔糖”的药品共同治疗,第一天吃掉第二天就能排出一些半尺长的蛔虫来,疼痛就不再发作。
二爷救我的情景刻骨铭心,有一次我和弟弟在崖背边上嬉闹,当我用力向他扑去的时候,他闪身躲开了,我扑空在地,右胳膊脱臼。 看着变了形状、不听使唤的胳膊,不知所措的我吓得嚎啕大哭。父亲带着我去找二爷,二爷看了伤势,让父亲抱紧我,然后握住我的右手,顺势一拉一推,胳膊就恢复了原位,随后他又到坡上拔了一些草药,用嘴嚼烂,敷在胳膊脱臼的位置上,用纱布包裹好,再用个带子把胳膊挂在我脖子上,一个月后就好了。
在大队当赤脚医生很辛苦,但无论寒冬酷暑,白天黑夜,无论田间地头,春种秋收,都有二爷为村民诊治的身影,并且免费为村上搞防疫,接种天花痘,用较少的钱治较多的病。从我记事起的20多年里,我们村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病都是他给看好的,很少去卫生院和大医院,且随叫随到,方便得很,服务态度好。在村民的眼里,他就是一方农民身体健康的保护神。
2020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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