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民俗】竦坑十月半,粽子飘香引客来
(老母亲在帮邻居家裹粽子)
粽子,在历史传统里是端午节纪念屈原的。但是在我的家乡——歙东溪头镇竦坑村,包粽子却是在阴历十月半。糯米挟持老火腿的幽香丝丝缕缕进入记忆,箬叶的青青气味,缠绕着每个出生在竦坑的人。
茶棵地里的玉米山芋的头遍草结束,箬叶在村外阴凉的山麓上已经舒张开葱郁的绿影,迎风婆娑起舞。在炎热的夏日,妇女们背着硕大的茶篮,踏着露水,爬到箬叶林的顶上,从上往下摘。原因是,一览无余的箬叶大大小小的尽入挑剔的眼中,取己所需便能满载而归。再者,选择从往下摘箬叶的另一原因是箬叶下面清凉,夏天酷热,蛇类喜欢在那度假休闲,“哗啦”滚下的砂砾足以提醒它们暂时另择栖身之处。
(图为2018年首届中国农民丰收节 竦坑十月半活动)
回家后,箬叶十几张一叠理齐扎实,挂在屋檐下的竹竿上晾晒,远望如串串咸鱼。碧绿的箬叶,变得干燥,然后聚拢悬挂在老屋的横梁下,像一绿色的大球,孩子们开始有了盼头。
依山而居的小村,入目层峦叠嶂的都是茶园,粮食都是靠买。村口仅有的一点水田,为着十月半的清香,为着一年一度的等待,为着那流传至今的粽子,自然是糯稻的天地。耕田插秧,耘田放水,洒肥收割,都是静静的等待中那期盼佳期的临近。糯稻、山芋、玉米、黄豆在粮仓里欢聚一堂畅所欲言之时,油菜小麦碧绿之际,渴望已久的日子也就随之而来。
阴历十二三,心急的村民就开始烧大锅煮箬叶、棕皮,那氤氲的水汽如同粽子的味道,吸引着每个路过的人,闻到了粽子的幽香。女人蹲在在水埠头,一张一张的清洗干净箬叶,整齐叠放在大菜篮里。几十斤糯米,已经浸透,拌上绿豆红豆,或者是剥好的蚕豆、舂过的高粱,当然还有适量的盐。围着一个大脸盆,一家人齐动手。讲究或家境殷实的农户,每个粽子里还要放入板栗、蜜枣、葡萄干,更有切成方方正正的陈年老火腿。
全是自家土地上产出的东西,加之乡村的朴实,一斤米至多裹三只粽子,矮矮墩墩的,像个壮实的农村后生。满满的一大锅,早准备的老树桩劈好堆在灶门口,大火慢煮,需要这耐烧的柴。锅盖下冒出缕缕白汽,用湿毛巾围住。那水汽携带着粽子特有的异香再次冲出来,直达瓦楞,绵绵不绝把厨房弥漫如缥缈的仙境,就是粽子千呼万唤出锅的时候。饱满圆润的粽子,被棕皮勒着,丰腴诱人。
村民感慨大方呼朋引类,亲朋好友已经有了招呼,已经闻香而动,家家户户抬空了八仙桌待客。在那几日有摆地摊的,有杀猪卖鱼的,各种小生意人风闻而来,喧闹的日子给静静的山村带来一份温馨与快乐。
而在他乡工作的人,也就尽力在十月半前赶回老家,共同享受一份独得之乐,一杯酒,一个粽子,就是一份心意。客人临别时,客气的村人都是拎上十个八个的一串:“带上带上,自家的东西,多尝个味道。”
我自从来到小城,身为人师的职业无可奈何的不能回家享受那粽子的快乐,村人的热情问候。我只能是等待,等着家里一个电话,说是哪一班车,我去车站,拎回来重重的一袋。挂在厨房里,也就看到老家的那喧嚣繁忙的假日,念及浓浓的乡情。
十月半裹粽子的快乐,是我记事以来就有的。徽州风俗的盛行,总是有一个传说或者典故支撑着,让其烟火鼎盛。我问过父亲和祖父,期待能有一个满意的答案,结果是在他们的“哈哈”中一笑置之,原来是无来由的一个吃的节日。在县志里寻寻觅觅,期许能解开内心的迷团,上面是一言以蔽之“庆丰节”,类似的还有邻村的阴历六月一、六月六、六月十、六月半的包子与米糕,如故乡一样热闹的节日,一样的要迎来送往。
我想,称之为“庆丰节”其实应该是最朴实的。你看,夏之初,小麦油菜收回家了,邻村的百姓在农闲季节里收拾面点来庆贺;而故乡,在秋收之后,裹粽子犒劳自我,这原本是一种人之常情,何必要什么故事来点缀。在农忙结束之后,找到一个畅叙幽情的方式,一个宣泄情感的活动,不就是一种乡村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