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暖壶

孙益纯,作家,生于1969年10月,西安人,祖籍陕西韩城,中共党员,毕业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韩城作家协会理事,2016年度和2017年度韩城作家协会优秀会员,写有大量诗歌、散文等作品,尤擅长散文写作,近年来致力于生存与发展研究、小说及剧本创作。

铜暖壶

文/孙益纯

小小的暖壶,在寒冷的时节可派上大用场。
      我这人不大习惯用电热毯,一用就上火。
      有一次啊,突发奇想,想买个暖壶。在古城西安,去了一家比较大的超市,冒昧地一问,那个漂亮的洋妞刚开始以为我想买热水瓶,后来才知道我想要个睡觉暖脚用的暖壶,微微一笑:“现在谁还用那个,都用电热毯。”
      小女孩的几句话,把我说得怪不意思,似乎我犯了什么低级错误似的。

住在西安城,我好怀念老家陕西韩城的热炕,还有暖壶。热炕,用麦秸泥基(注:用麦秸和泥土制的泥坯)盘的炕。土炕,烧热后保温效果好,也不烫人,睡在上面,真是舒坦啊!
      烧炕,其实也有些讲究。大冷的天,踩在雪上,沙沙作响,抱些玉米秆,或者晾晒干的杂草,有时干脆就是平时扫的落叶,总之废物利用,往炕炉里一填,一根火柴一点,“噗嗤”一声,温暖就来了。火红的感觉,欣喜的感觉,那是什么电暖气、暖气片、空调也无法比拟的,妙不可言。

那个时候,烧炕,也有秘密,可这秘密免不了总会被人发现。在柴草快塞完时,姐姐和我通常会放几个生红薯,放在炕炉口,用些旧柴草灰埋住,然后塞好炉门砖。
      第二天,早上起来,悄悄用柴棒刨出红薯,烤红薯的香味散发在屋子中,特别诱人。姐姐和我忙着先分享,被晚起的妹妹发现了,哼着要吃,虽然她没有参与劳动,那也只好分给她一部分,当然是最好吃的部分,家里数她最小嘛,家人也最疼爱她。
      有时候,填柴太多,火势太旺,红薯被烤焦了,半截不能吃,甚至烤成了木炭,根本不能吃,一旦这事让母亲发现,免不了被母亲一顿训斥。

有的房间,因种种原因,不能烧炕,那就用暖壶,也最实用。记忆中,我为家人买过好几个暖壶,全是塑料的,有山西临猗生产的,也有陕西富平生产的。
      家里人印象最深的是一把铜暖壶,那是1958年时,父亲专门请人打造的。据父亲讲,全韩城总共只有这样两把铜暖壶,我家一把,另外一把已不清楚“花落谁家”。因为呀,那个老技师一生总共只加工了这样两把,比较特殊。因为壶口灌水那个地方不好加工,凭当时的加工条件,确实不容易。

这把锃亮的铜暖壶,当时花费拾圆人民币,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就是现在看来,那也是相当相当奢侈的。可见那个时候,在韩城县委工作的父亲当时是下了狠心的,为了当老师的妻子(即我的母亲)冬季暖脚用,舍得花费,那个时候,学校的宿舍条件当然较差,没法和现在相比。
      铜暖壶上有个坑,母亲记得很清,那是大姐小时候随母亲睡觉时,不小时蹬落铜暖壶,掉在地上,刚好地上有个什么硬物件,砸了个小坑,也不好处理,就一直留着,像人身上的旧疤,看见它,有点心痒痒的。

家里有许多小物件,铜暖壶只是其中一件。铜暖壶藏着冬季的故事。在冬季啊,我的父母总会谈到他们的小时候,小时候的冬天,还有让他们快乐的人和事。

也许,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会有冬季,但只要有个暖壶,只要有个温暖人心的东西,冬季就不觉得漫长,也不是那么难熬,遇到困难总会有办法挺过去。

说着,春天就到了,屋外阳光很好,坐在院中的小桌旁,拆着旧毛衣的母亲,拉长声音,缓缓地告诉正在做午饭的妻子,让把铜暖壶收好,说来年冬季暖壶还要用,得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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