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山孔老三传奇（九）

三个人从中午喝到夕阳西下，祝六指和许秀才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桌子上面杯盘狼藉，白师傅面色微红坐在那稳如泰山。祝大嫂过来收拾，看到后很是奇怪，“你们三个人喝了五斤酒，他们都醉了，您老一点事都没有啊！”白娘子说，“我爹喝二、三斤酒不在话下，今天还没他平时一个人喝的多呢！”祝大嫂舌头伸得老长，“真开眼界了，六指在这一带算是海量了，没想到老爷子比他更厉害！天外有天啊！”白师傅微笑道，“祝大嫂过奖了，酒喝得多又不是什么光彩事，酒麻木而已。”

趴在桌上的许秀才忽然开口了，“来，祝兄，再来……满饮此杯！”吓了白娘子一跳，正想避开，才发现许秀才在梦中呢，许秀才还在喃喃自语，“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娘子念过几天书，自然懂得这几句，脸又羞红了。祝大嫂看在眼里，笑对白师傅说，“白师傅，你看这个小伙子人品如何？”白师傅捻着胡须，点点头，“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就是喝酒不加以节制，容易误事。”祝大嫂忙道，“没事没事，以后不给多的酒他喝就行了。”转身问白娘子，“你觉得小伙子如何啊？”白娘子低头不语，祝大嫂故意说，“你要是不同意，这个事就算了。”白娘子才小声说道，“一切任凭爹爹作主。”祝大嫂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这个事成了！”睡得正香的祝六指和许秀才被惊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奇怪地看着祝大嫂，祝大嫂哈哈大笑，白娘子转身又跑到灶房去了。

第二天，祝六指私下问许秀才，昨天端菜那个女子中意不？许秀才脸红了，“人家那么美，我一个穷酸秀才，岂敢高攀啊！”祝六指笑道，“要是别人不嫌弃，愿意跟着你呢？”许秀才一阵狂喜，“白小姐是个美女，不知有多少富家公子追求，既然她看得上我，说明她不是一个贪慕富贵的俗人，我愿意！”祝六指拍拍许秀才的肩头，一脸坏笑，“小子，你的一点花花肠子哥还不知道？昨天你的眼睛就直勾勾直往厨房瞄，该你小子享艳福了！哥哥我眼馋啊！”

自从祝六指夫妇给许秀才做媒之后，许秀才再也不好意思到祝六指家串门了，心里却是魂牵梦萦，充满了期待。白师傅每天和祝六指去芦苇荡打些野鸡兔子，下网捞些鱼虾，再拿到市场换些零花钱，闲下之时指点祝六指的武功，日子但也自在。白娘子就跟祝大嫂在家做些针线活，安安静静，如大家闺秀，哪有一丝风风火火闯九州的侠女风范？祝大嫂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白娘子闲聊，时不时的提一下许秀才，白娘子听到这个名字就脸红，被针把手扎伤了好几次。

一天中午，菜摆了一桌子，祝六指对白师傅说，“这个许秀才脸皮薄，好几天不照面了，我去把他拖来。”祝大嫂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娘子，笑着对祝六指说，“有人比你更想见他呢！”白娘子不敢答话，六指哈哈大笑出了门。

一会儿功夫，祝六指拉着许秀才进了门，白娘子又躲到了厨房，三个男人这次没有喝太多的酒，祝六指说既然两个年轻人都愿意，这个事情就定下来，不知白师傅还有没有别的要求？白师傅微微一笑，“我们父女俩长期颠沛流离，有一个地方能安家就不错了，只要他们俩口子过得好，一切从简吧！”

两个月后，一顶花轿把白娘子抬到了许秀才家，一对才子佳人被送进了洞房，说不完的恩爱甜蜜，道不尽的缱绻缠绵。白师傅却继续留在祝家，每日和祝六指在院子里不是拳来脚往，就是刀棍相向，把自己的平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给祝六指，祝六指的武功精进不少，两人相斗，百十来招不分胜负。

一晃半年过去了。有一天，两家人在一起聚会，白师傅很慎重的对大家说，“我给你们说个事，我有二十多年没有见我师傅了，我想去找他。”众人吃了一惊，白娘子说，“爹，现在兵荒马乱的，您这大年纪到处跑，我们不放心。” 祝六指也劝，“白师傅，你看我们现在多快活，有吃有喝，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要抱孙子了，就不要走了。”白师傅说，“你们不要劝我了，我决定了的事不会变动的，我师傅在四川峨眉山的清凉寺做主持，法号了空，我是俗家弟子，这些日子总是念着他，心绪不宁，我答应过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的，老人家现在应该有七十多了。看到闺女也成了家，女婿也是才貌双全，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思。”众人见留不住，只得作罢，许秀才问道，“岳父，您打算什么时候走呢？”“我想明天就走，再过一些日子冬天就到了，大雪封山，就不好办了。”白娘子抹着泪准备行李去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把白师傅送到夏洋港口，河边上停泊着一条小船，船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祝六指突然喊了一声师傅，就“扑通”跪在白师傅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白师傅这次没有拒绝，俯身把他扶起来，“既然你坚持拜我为师，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师妹，你要把她当亲妹子看待，你们就是一家人，要互相照应。现在政局不稳，要是这里乱起来了，你们就到峨眉山找我。”

许秀才和白娘子也双双跪下来，白师傅赶快把他们扶起来，“你们这是怎么啦？生离死别啊？小许啊，我的闺女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啊，我走了，你们就是她的亲人了。以后就不要喝那多酒了，喝酒误事啊！”祝大嫂把昨晚蒸的馒头塞到白师傅包裹里，“老爷子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您？”说得众人伤感起来，白师傅却盯着祝大嫂的脸上，“你的脸色咋不对啊，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叫六指带你找个郎中看看。”祝大嫂说：“没事，没事，昨晚熬了点夜。”

船家等得不耐烦了，“六指哥，我还要到沙洋去的，快点让白师傅上船吧！”白师傅背好行李，大步跨上木船，向众人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要是有事就到四川找我！”

众人看着小船慢慢离开码头，白娘子两眼通红，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许秀才搂着她的纤腰，目送着小船愈行愈远，慢慢变成了小点，最后小点也看不见了，众人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白师傅没走几天，祝大嫂却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卧床不起。祝六指慌了神，后悔没把白师傅的话听到耳里，四处延请名医，但都束手无策，白娘子和许秀才也一起陪着。弥留之际，祝大嫂抓着祝六指的手，“六指，这辈子和你做夫妻，是我的福气，可惜我不能陪你一起走完，也没给你留下一儿半女，我走后，你再找个人吧，也好给祝家留个后！”祝六指摇摇头，祝大嫂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许秀才两口子，“你们两口子就是他的亲弟弟、亲妹妹，我把六指托付给你们了。”许秀才夫妇连忙点头，“大嫂，你放心，这是我们应该的。”祝大嫂喘了一会儿气，笑着对白娘子说，“妹子，你真美，许秀才有艳福啊！”白娘子羞红了脸，刚把头低下去，就听祝六指“老婆，老婆”地在叫，抬头一看，祝大嫂已紧闭双眼，撒手人寰了。不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

白娘子正哭得伤心，感觉有人摇着自己，“醒醒，醒醒，又做梦了。”睁开眼睛，原来是醉酒的老公被自己吵醒了，马上起来给他倒了一杯凉茶，许秀才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老婆啊，大嫂都去世几年了，你也不要老活在回忆中啊！搞的一惊一乍的，被你吓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