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小安《六月雪，龙虾鲜》

【作者简介】小安，1982年出生于湘西南雪峰山区，大学时开始有作品发表于《青年文学》《深圳青年》《新青年》杂志等，现居成都，从事文字相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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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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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六至八月，这个南方小山城就会迎来一场全城狂欢——吃小龙虾。

尽管山城远离湖海、并不产虾，而且信息闭塞、市民并不容易接受新事物。但或许是因为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或许是因为独一无二的口味，或许是因为朗朗上口的店名，总之，在某年六月，六月雪，山城第一家龙虾馆，就这样横空出世、一炮而红。紧接着两家三家，铺连成片，一种全新的饮食方式兴盛起来。

傍晚开始，无数来自千里之外洞庭湖的淡水小龙虾，被麻利的服务员掐头去尾洗刷干净之后，马上被挥汗如雨的大厨丢进锅就着辣椒八角姜块秘制调料粗暴翻炒几轮，接着迅速出锅迅速上桌迅速被食客啃食得所剩无几，紧接着“老板，加两瓶啤酒” “再来一份龙虾”的叫声在这个小山城夜空此起彼伏、绵延不绝至夜里两点…

小年轻是这里的常客。照例是喝酒吹牛划拳，热火朝天地谈着靠谱或不靠谱的生意，不到凌晨两点老板撤摊打烊断不会自行撤退。龙虾也重要，也不那么重要，啤酒则常以件记。隔壁桌如果坐了几个好看的妹子，必会用各种方法引起对方注意，可是也并不过分。偶尔碰上谁喝高了也难免会找茬儿找架打，可照例是闹不成大阵仗的，因为架可以在别的地方打，小龙虾大伙可只认这里的味道，更不说江湖传言十多年前六月雪的老板也是这样混过社会的…

小情侣约会喜欢选在这里。男士当然不会放弃这种献殷勤的好机会，帮着剥皮去壳、端茶倒水，冰镇绿豆沙最好只点一份，可以分着吃。冰镇啤酒免不了要多点两瓶，理由当然是小龙虾太辣了。爆炒喝螺的肉得用牙签一点点挑出来，就着夜色挑喝螺，既考眼力劲儿也是技术活。夜风徐徐、笑声盈盈，一旁KTV的霓虹灯闪得晃眼，催促着下半场赶快开始，于是呼朋唤友的电话开始一个个拨了出去……

高中学生党大小考试完了也喜欢聚在这里。或AA制或轮流做东，早早占了位子，大肆分享八卦秘密谈谈游戏心得，说说老师坏话聊聊理想未来，一扫学业考试积累的山大般的压力。只是一桌人的家教规律难免不同，有不许进网吧的，有不许喝酒的，有不许乱花钱的，有不许与异性来往的，倒是没有哪家不许吃小龙虾，可是以上这些禁忌事项偏偏都是“考试完去六月雪吃小龙虾”活动的必玩节目。而小城又太小，往往有人凳子还没坐热，眼看着老爸老妈或七姑八姨拎着菜就从路边街角冒出来了，只得撒腿就跑先避风头。接下来难免又有人在碰杯时被熟人看见了，在网吧被父母逮住了，在路上被亲戚偶遇了……

大家族聚餐也喜欢选这里。半封闭式露天坝子里，孩子们敞开了跑。妈妈们难得清闲片刻立马开启聊天模式。年轻人忙着选龙虾开啤酒。老年人终于不用担心被空调吹得头昏眼花。买单的主人觉得宾主尽欢挺有面子。最后总是在服务员“注意别烫着，龙虾来喽”的吆喝声中，各方人马自建的活动小组顷刻间又自行解散，快速向桌子中间那盘红艳艳的小龙虾自动靠拢……

前店后厨，前店生意有多好，后厨部队就有多忙。

老板经常嘻嘻哈哈，嘴里叼根烟，一人开两锅，两只大铁勺在手中运转如风，流水线一般操弄灶台，菜品水准却始终如一。

老板娘忙着招呼客人收款找钱，手脚不停，嘴也没闲着，忙里插针还不忘跟小朋友逗逗趣，跟年轻人耍耍嘴皮子，遇到熟人该打几折心里仍然是一水清。

美食之外，龙虾店也不消停。老板娘两个上幼儿园的儿子惯常会玩“偷龙虾吓女孩”的恶作剧。经常有从乡里进城不久的老人迷路了过来讨杯水喝。在这里打暑期工的贫困大学生尴尬地为来这里消费的老同学下单上菜。神色可疑的退休老头带着中年女子在这里打情骂俏。挺着大肚的孕妇隔三差五地来这里找自己那“不归屋的死男人”……

六月雪就像这座小城的舞台，上演着欢笑，也排练着苦楚，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既是台前的演员，也是台下的观众。

但只八月一过，龙虾下市，天气渐凉，这个舞台便自行谢幕，若想再续一曲，静待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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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