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李雷《穿越千山万水去爱你》
文/李雷
【作者简介】李雷,曾用笔名阿枫,曾在《福建文学》《短篇小说》《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小说、随笔、书评若干篇,作品多次被《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文摘报》等转载,并入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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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和顾彬相识、相恋是从2015年4月份开始。
因为喜欢文学,又在同一个文学群里呆了几年,慢慢地熟悉了。而真正从网上走出来见面,是在一次笔会上,顾彬高大魁梧的身材风趣幽默的性格,很是吸引了我。而在顾彬眼里,我就是他这辈子要找的爱人。
许是因在感情上受过伤害,加之我和顾彬都已步入中年,顾彬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在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他经常利用出差的机会到我所在的城市石家庄来看我,每次来都带着家乡重庆的土特产或给我买一条漂亮的花裙子,有时实在忙得抽不出身也会打几通电话告诉他的行踪以及对我的思念。
有人爱的感觉真好。此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联络,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彼此的相思之情。虽然相隔千里,虽然一个北方,一个南方,但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顾彬在微博里写道:与林琳相识相爱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和幸福。我一定好好待她!时空和距离又算什么呢?
“爱之港湾”是顾彬的公众号名字,重庆一别,他为了加强感情联系倾诉相思情爱,用我的生日作为密码,用我们的合照作为头像,顾彬在里面写下了数十篇以我们之间的故事为主线的日志,曾有多篇文章读着读着就把我自己读到哭。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顾彬的电话越来越少,我打电话讯问,总说太忙太忙。我统计了一个数据,每个月他都有那么几天既不回复我的信息,也不接我的电话,面对一条又一条石沉大海的信息,开始是满心欢喜的期待,接着是重重的失望,慢慢地变成了愤怒最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当然也只能在信息中骂他解气,当然又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至于顾彬是看到了是删了是烦是怒了我不得而知。至于他为何总有那么几天保持沉默,像女人的生理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我反思了一下,或许是真的太忙,或许是厌恶我了要跟我断绝关系。
最厉害时有十天顾彬没有任何一点回音,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我绝望地以为真的完了,谁知十天后他给我发来了信息,说放不下我,说我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优点最多的一个。并写了长长的一篇日志《爱的悼文》,读完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牵挂和思念泛滥的信息让他觉得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和控制,影响了他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男人需要女人的似水柔情,也需要更大的自由和空间啊。
我也经常问自己:我是在自作多情吗?我如此地爱他,他爱过我吗?假如不爱,为何要跟我见面?为何要立下“爱到生命终点”这一伟大之誓言?为何要建立“爱之港湾”这一相互倾诉交流之平台?我也经常在反思:我是不是很脏,像风尘女子?很轻浮很放荡?让他瞧不起我了?或者我执着如一地跟他好是对他有所图?而我一外企公司白领能图他什么?
自爱上顾彬之后,我便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重庆这个有着火炉之称的山城,喜欢上了重庆火锅,稍有空闲便无可抑制地查看那里的新闻和天气情况。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放不下顾彬,还是爱着顾彬。
顾彬的内心里究竟是怎样对待感情?再也没了下文。蜜友严重斥责我:断了吧,异地恋太不现实,别执迷不悟!我愕然苦笑,决定放弃。
(2)
第二次见面是2016年7月16号,相隔整一年后。那天顾彬突然打电话说想我了,迫切要见我。
石家庄到重庆相隔一千多公里,要坐2个小时的飞机再转4个小时的汽车。尽管如此,炎炎夏日里出行,我不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的枯燥、乏味和劳累,反而有一种兴奋激动和归心似箭的紧迫感。如果心是近的,再遥远的路也会变短。是的,从故乡到异乡,从始发站到终点站,一路走来,想起路的那一头有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在等候着我,迎接着我,幸福和甜蜜便油然而生,氤氲着整个旅程。
对于本次相逢,我和顾彬都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把手头的活尽量往前赶,不重要的事情使劲往后拖,好省出时间陪我。我的工作自调动后,有了出差的机会,也有了跟他见面的机会。在敲定见面日子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一直处于七上八下的游离状态之中,这一年中我们中断联系很多次,顾彬不愿理我就用忙来搪塞我敷衍我,让我伤心愤怒并恶语骂他。既担心见面时会尴尬地相对无言,又害怕这次见了会减弱彼此之间的神秘感和魅力感。觉得像左手拉右手,也不过如此。事不过三,见好就收吧——我如是想。可是心里面还是很渴望很渴望与他见面的,哪怕见十分钟,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我见到顾彬时,他早饭都没顾得吃在站台等候我一个多小时了。他激动地扑上前来拥抱了我,那张我自认为木然而冷漠的脸挂满了欣喜和笑意。
顾彬很会体贴抚恤我,从车站出来,帮我拉行李箱,说着累不累,饿了吗,辛苦了等一些很暖人的话。有条不紊的开车拉我到宾馆住下。
吃过饭洗了澡,我披着未干的头发静静地依偎在顾彬的胸前,触到他心脏有力地跳动,听着他说着很想很爱我之类的情话,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和安详,只希望时光永远停驻在这一刻该多好。眼前这个曾经被我误解的男人,此时此刻也许不会想到“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无处不可怜”这样的诗句,但却用他的踏实和稳健给了我一份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呵护;我和顾彬的这种摇摇欲坠的感情,在相处的几天时间里得到了升华。
顾彬的故乡重庆奉节是一座人烟稀少相对偏远闭塞的山城,虽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却也幽静安祥风光秀丽空气清新,很适合人类居住。
顾彬行云流水地开车拉着我穿大街走小巷,观赏沿途的风光,看马路两边山峦叠嶂,小桥流水。身临其境他生活的小城,不由自主地跟他公众号里的图片在心里作着比较,似曾相识倍感亲切。接着他拉我到他的公司参观,听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公司的情况,感觉到在这个规模不断扩大产量和效益如日中天的公司里,他的工作和生活如鱼得水有条不紊。
他的时间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填充得满满当当,难怪连想我的空闲都成了奢侈品。我爱上了一个只有工作没有爱情的机器人,那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
因我不吃辣椒,每次在一起吃饭时,顾彬总对服务员说不放辣椒,尽量点一些松软清淡的菜,很是照顾我的口味,并不停地为我倒酒盛饭,不停地说着幽默风趣的话逗我捧腹大笑。这又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啊,从不主动地跟我联络,我的信息他经常不回。而在一起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为了让我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他冒雨开车不惜走很远的路,甚至到邻县的饭店里要一盘火锅,花高价吃一顿清淡的豆腐和美味淡水鱼。还说等他忙完了这一阵子,就去登记结婚,然后他辞职跟我去石家庄。
我原以为我们从此真的不分开了,原以为他真的会跟我登记结婚。然而当我返回石家庄后,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寂,就是对我不理不睬了,信息不发也不回,电话不打也不接,我发了无数条牵肠挂肚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我们的关系陷入了僵局。心里像被堵住了块大石头般又痛又难受。
(3)
2017年春节刚过,人们还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之中,有一天却突然接到一位陌生女人的电话:“你是林琳吗?我是顾彬的姐姐,“顾彬,”一听到顾彬的名字,我头翁的胀得老大,我忙问顾彬怎么了?电话那头女人在哭泣:“我弟弟顾彬快不行了,你能来看看他吗?”
放下电话,我简单收拾了行李,一路飞奔到机场,一路上顾彬那帅气俊朗的脸庞,他的睿智与干练,以及我们在一起相处的那些虽短暂却快乐的时光就像电影似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顾彬15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与18岁的姐姐相依为命。至于顾彬为何离婚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目前未婚,而我也没再婚。他是爱我的,这么长时间不给我一点消息,甚至病重也不告诉我,一定是怕拖累我。想起这些,我心好痛。
随即眼前浮现出上次见面时,顾彬憔悴苍白的脸,我还打趣说是不是不欢迎我来,脸色很难看嘛,他说是工作累的,休息休息就好了。我还看到桌子上的小药瓶,问他怎么了,他解释说是胃有些不舒服,没事的。
“林琳,我爱你,直到生命终点。林琳,我还要去看看你,看看你的父母,看看你的公司,坐一坐你所乘的公交车,甚至还想看看你所住的小区,还有阳台上的陈设”。回味着他在重庆火车站分别时说过的话,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永别。可是我不解:这才40岁的顾彬,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找到顾彬的病房,眼前一幕让我惊呆了,病床上的顾彬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浑身插满了管子,鼻子上挂着氧气罩,原来满头乌黑的头发因化疗都掉光了,成了光头。高大魁梧的身材也瘦得不成样子了。
姐姐看到了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我,说顾彬是从去年8月份体检时得知自己患了肺癌,已动过一次手术,现在癌细胞已大面积扩散,无法手术治疗。顾彬不让他告诉我,可他昏迷时却常喊我的名字,清醒时又不停地给我写信。说着从包里拿出顾彬的手机,打开一看,草稿箱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没有发出的短信。
“亲爱的林琳,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我不离不弃的爱,感谢你千里迢迢来看我,你是个很温柔很贤淑的好女人,我非常非常地爱你,非常非常想念你,你给我发的信息和留言我均已收到看到并完整地保存好,想你时就翻出来看看,看看你的照片,看看我们俩的合影,想像着有一天你穿上婚纱,我们手拉手再去一次九寨沟再去一次长江三峡游山玩水放松心情。林琳,你的爱支撑着我活到今天,可是我不能接受这份爱了,我得的是肺癌,请原谅我对你的隐瞒以及冷淡给你造成的伤害……”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