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我就在盐池》连载9:给烈士扫墓我朗诵的那首诗是……

                                  《那会儿我就在盐池》

                                               作者 张巍

第九章  给烈士扫墓我朗诵的那首诗是……

在每年的清明节这一天,整个盐池一小的麻巧子,哦不是,是整个盐池一小的学生,都要排着队往纪念塔走。

当时的小学是五年制,每个年级也就四个班,五年级的队伍会特殊一点,他们会有五个班。

所谓的五五班,是从别的学校转过的学生,还有上一级没能考上初中的学生组成的。他们在学校的地位很微妙,其他的学生们把他们叫做留级生。

这是一个带有鄙视意味的称呼,学生们用这样的称呼来划分出两个阵营,认为留级生是坏学生,我们是好学生。彼此之间绝不会混淆边界,两伙人各耍各的,也没人会想去另一个圈子交朋友。毕竟那时候作为一个学生竟然留了级,不但娃娃自己,就连爹妈也觉得脸上无光,臊的慌。

这样一来,五个年级就有了二十一个班,娃娃们按班排队,最前面的班打着大队旗,每个班举着中队旗,浩浩荡荡的穿过操场,往纪念塔出发。几百只麻巧子排着队飞过天空,那该是多么壮观的一幅景象。最前面的一个班已经拐过了卖饼子的老袁他们家,都快到县剧团的门口了,最后一个班才刚刚迈出校门。

不到一公里的路,要等到所有的年级都集中到纪念塔,起码得经过一个小时,而这一段路程,必须得经过我家门口。

早在前一天,我就跟家里人说学校要组织我们去纪念塔扫墓。到了第二天,奶奶都不会去上班,时间差不多了,就会站在门口看我们经过。一拐过老袁家的墙拐拐,我就梗长了脖子往家的方向看,一直梗到家门口。

等到看见我,奶奶就会跟我笑笑招招手,然后转身进门做饭。在纪念塔扫完墓以后,学校会把学生就地解散,不用再回学校,直接各回各的家,就顶给学生放了半天假。

而我,一出纪念塔,就能回到家里吃上热乎乎的饭,这一点是最让同学们羡慕的。前面说到的张珠明,家住在剧团门口,他是除我之外,第二个家最近的学生,而他的妈妈,也已经在家做好了饭等他。

说是扫墓,其实就是学校组织大家来到纪念塔,首先围着纪念塔转一圈,表示瞻仰的意思,然后大家集中在纪念塔西面,站好队伍,面对纪念塔,低头默哀三分钟。四年级之前,我压根不明白这两个字是啥意思,这两个字对于盐池话来说,显得太文绉绉了。

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问班主任关老师,老师,默哀是干啥尼?关老师说,默哀就是悄悄地把头低哈,罢吭声,啥时候前面的老师宣布默哀完毕,再把头抬起来。

默哀结了,大家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才是整个扫墓活动最核心的内容。每个班轮流走到纪念塔的台阶中间,挨个朗诵早早准备好的革命诗歌,当然也有唱歌的。

记得有一年,大概有四个班都唱的是歌唱二小放牛郎,这让已经听了一路这首歌的我们,直直又多听了四遍,而这首歌基本每个学生都会唱。所以,在这四遍歌飞扬在纪念塔上空的时候,不是一个班在唱,而是整个盐池一小的娃娃都在唱。朗诵的诗歌,无非来来去去也是重复的几首,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这一首最为传唱广泛,二十个字,对于小学的娃娃来说,背诵下来倒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轮到我们班了,关老师给我们选的是《我的自白书》这一首诗,我是第一句的背诵者。

为了排练好这首诗,我们七八个文艺骨干,每天下午放学以后都要留下来练习,就这样大概排练了半个月,天天都是那几句,这样刻苦的结果非常深远,不但那个清明节我饱含感情的朗诵完了第一段,直到现在,我仍然张嘴就来:为人进出的门紧闭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然后按照排练好的顺序,同学们你一段我一段的接了下去,一直到最后一句,大家齐声朗诵:这,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书。

这时候,是气氛最悲壮的时候,也是情绪最高昂的时候,这种场面,颇能让一些性格比较懦弱的同学暗中流下眼泪。而我,却感到了极其的恼丧。因为我的眼光看到了改明,初春的时节,我们都已经脱掉了棉袄,换上了毛衣。而改明,还穿着一年四季都不会脱掉变了色的棉袄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一个眼睛睁着,一个眼睛眯着,歪着头斜斜的看着台阶上的我们,拖着一堆纸箱子,从形成一个大方阵的队伍最边边旁若无人谁也不尿的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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