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兴方言趣谈

博兴县是鲁北方言词汇、发音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在滨州市估计也算是个方言特别区了,可谓是纷繁复杂,丰富多彩。一群人凑在一起,要是博兴人用博兴发音说博兴词汇,没个正儿八经的翻译,外地人估计是听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博兴方言词汇中,有许多词汇特别有意思。如果不是博兴人,或者说对博兴方言不了解,那么还真有可能理解不了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例如:齁、误搞、黏住、龙过、䁖睺、方股热等等。

齁,念hōu,博兴方言表示“不要、别”的意思。齁,是最具博兴特点的方言,也是博兴的专属方言,其他地方是没有“不要、别”这个意思的。“你齁~”类型的句式就是表达“你别(不要)~”的意思。博兴人经常说的“你齁吃了、你齁哈了、你齁哭了”就是表达“你别吃了、你别喝了、你别哭了”的意思。与“齁”有关的最经典的一句博兴话就是“你齁误搞”。按照“你齁~”的句式类型,字面来理解“你齁误搞”,那肯定是理解成“你别乱搞”或者“你别捣乱”,但“你齁误搞”表达的却是“你别撒谎”,因为“误搞”在博兴方言里是撒谎的意思。

黏住一词在博兴也很经典。黏住,在博兴是粥的代称,主要是指用棒子面(玉米面)、小麦粉做的粥。在博兴,做粥不叫做粥,叫插黏住。多年前,有一个博兴人到北京出差。在外面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想起在家时妈妈做的饭菜。这一天,他特别想喝“黏住”,于是便来到一个小吃店,突然想不起来黏住的学名,便用普通话的腔调说:“服务员,你们这里是否有黏住?”服务员是北京人,听到“黏住”两个字打了愣,摇摇头表示不懂对方问的是什么。这时候,老板娘恰巧从旁边经过,听到“黏住”一词非常激动,心想这是见到老乡了啊,这是听到乡音了啊。老板娘一把攥住他的手,用北京口音说:“你想哈什么样的黏住?棒子面的,还是麦子面的?我今天正好‘龙过’(有空),我亲自去给你插黏住。”这个人在店里大吃二喝一顿,足足喝了四大碗黏住才过瘾,老板娘不但没收钱,反而说以后“每天亲亲”(每天清晨)都可以去喝黏住。

要是不会说普通话,不会使用标准词语,与外地人交流起来很容易闹出笑话。曾经有一个南方人来博兴做客,天气特别冷,冻得那人不停地哆嗦。主家为了让客人先暖和暖和,便先端上一碗热乎乎的“黏住”。主家说:“先齁哈,方股热。”南方人一愣,虽然没听懂意思,但觉得主人肯定是好意,一定是劝他趁热快喝了。不但没好意思问,反而二话没说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这热汤一入嘴就烫得他受不了了,不停地在那里嘘气。这主家也纳闷啊,明明告诉你了“方股热,先别喝”,咋就不听呢?后来,俩人这么一来二去地交流,南方人才明白“先齁哈,方股热”是“先不要喝,太热”的意思。明白了意思以后,俩人哈哈大笑。后来,“先齁哈,方股热”也就成了饭桌上人们相互开玩笑的话语。

除了词汇丰富以外,博兴人的方言发音也很丰富。不同的乡镇,词语的发音也不一样,甚至有的村庄,村南和村北个别词语发音也有差异。兴福镇、店子镇、乔庄镇在博兴县方言发音中口音最浓厚,这里的人一张口,便能分出他们属于哪个乡镇。尤其是兴福镇个别词语发音最有特点。例如,“里”这个字,组成“这里、那里、家里”等词语时,其他乡镇一般发“啦”音。你在哪里发音是你在哪啦,我在家里发音是我在家啦。而兴福镇一般将“里”念成尼,哪里叫哪尼,这里叫这尼。曾经有个笑话,说是一个外乡人问兴福人:“恁是哪里?”兴福人回答说:“俺是捏尼。”外乡人一听不乐意了,心想:你怎么还要捏我呢?随后又问:“那你隔着这里几里地啊?”兴福人认真的回答:“不是七尼,就是八尼。”外乡人一下子就恼了,说:“我这好心好意问你,你不但捏我,还要扒我,今天非到县太爷那里说理去不行。”兴福人也是一脸疑惑,心想也没说啥错话啊。俩人闹到县太爷那里,县太爷一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哈哈大笑起来。经过县太爷一番解释,俩人握手言和,重归于好。

还有“䁖睺”这个词,也是非常有意思。䁖睺,在博兴方言里是偷看或者鬼鬼祟祟地看的意思。一般说来,䁖睺者,是因为在远处看不清或者不敢正大光明地看,所以要抻着脖子看,就像猴子一样抻头,伺机到近处看。䁖睺,既有贬义,也有褒义。形容一个成人到处䁖睺,多属于贬义,而说一个小孩子䁖睺,多有形容可爱之意。

前几年,有人用博兴方言朗诵了一个段子《俺很噱,俺是博兴人》发到网上,立马就火了起来,点击量超过几十万。还有人专门用博兴方言编了一段Rap在内部晚会上表演过,大体内容是:今门说滴是夜来后上,月妈地是岗周亮,闲地木事谷地道吭,自噶待捏里数米羊,一数数了一后晌,一后晌木数囷,亲亲起来试周很饥困,哈喽碗黏住提提神,将待出门将自一趁,(白:为啥?),木穿衣裳很笑人。

其实,方言土语并非一定“土”,有很多方言土语是古汉语遗存、演化或异化而形成的,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地历史文化发展情况。博兴县历史悠久,是齐文化和“兵圣文化”的发祥地之一,境内400多个自然村大部分是从河北枣强、山西洪洞等地迁来的,久而久之,在几千年的历史发展中,不断融合外来文化,逐渐形成了博兴独特的方言。也正因为方言独特、词汇丰富,博兴县才孕育发展出方言气息浓郁、诙谐幽默、唱腔优美、地域文化特色明显的中国八大剧种之一——吕剧。

博兴方言是博兴人民的宝贵财富,是博兴地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博兴历史发展进程中曾做出过重要贡献。今天,我们要在学好普通话的同时创新性地继承和发展博兴方言,让博兴方言在现代化发展进程中继续大放异彩,发挥应有的作用。

作者:满学伟,博兴县吕艺镇人,山东省民俗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诗词学会会员,博兴县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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