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到温软

甜 到 温 软

文/任海娟

要搬家了,收拾那些细细碎碎的东西。一双大红缎面绣花千层底的手工布鞋跃入我的眼帘,仔细端详,竟像是精致的手工艺品。摸着那些鲜艳的绣花,我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时空。

参加工作不久放假回老家,看到姥爷穿的千层底布鞋,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夏天上课站久了脚很累,最近还长脚气了,这种千层底最能吸汗,可惜没有卖的。”回到学校不久就收到妈妈寄来的东西,就是这双姥姥赶制的绣花鞋。我当宝贝收藏,每年夏天都会在家穿上绣花鞋,搭上花布长裙,臭美一番,呼吸那亲情的气息。

远嫁他乡,姥姥是我最深最遥远的牵挂。

小时候,由于妈妈身体不好,我由姥姥带大,所以对姥姥有特殊的情感。忙碌的生活使我总不能长久和姥姥待在一起,短暂的相聚总是激起更多的牵挂思念。

记忆中,姥姥是那种干练简单的人,却也温柔细致,但是生活得非常实在。农闲时候,姥姥便来我家小住,那时我们一家还住的是平房,天还没亮,妈妈就和姥姥细细的说话,谈话内容无非是亲戚朋友谁家结婚了,谁家生孩子了,谁家老人故去了,期间最多谈到的还是我们姐弟三人,哪个裤子短了,哪个学习最近不乖,哪个生病了等等之类的吧。她们以为我是睡着的,其实我总是装睡,偷偷看着天窗一点点的白起来。后来说起这件事,弟弟说他也是醒着的。那个时候,我就感觉世俗的女子承载着太多的繁琐,立志要走一条不平凡的路。谁能想到自己也是一个平凡的人,走着走着就忘了最初的理想,如今也是世俗地行走在人世间,琴棋书画日渐遥远,柴米油盐自得其乐。

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公主自豪得很。那时候生活条件都不好,冬天穿的大都是那种自家缝制的棉衣棉裤,袖口特别大,所以需要套袖挡风和遮脏。大部分孩子都穿得灰不溜秋,套袖上都是鼻涕眼泪,明晃晃的。唯有我天天干干净净,惹得男生都不敢挨我,这都归功于我的姥姥,她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把袜子手套套袖洗干净烤在灶台上。姥姥说,穿得不好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干净整齐,人什么时候都应该是整洁的,衣服要这样,做人更要这样。这样的话一直影响着我的生活,干净恐怕是生活踏实的缘由吧,还有不为人知的妥帖感和优越感。姥姥曾经陪我长大,如今人到暮年,我却不能陪在身边侍奉,实在有愧。偶尔拨打那串表达亲情的号码,接收到的也是姥姥从不改变的疼爱,泪水悄悄流在心底,我会干净做人。

姥姥特别精明能干,说话总是很慢很软,但是很少说话,这种生活态度直接影响了我。看似开朗的我其实相当内向。记得姥姥家住的是大杂院,院子里有很多孩子,总是这个哭了,那个笑了,我却很安静。我总觉自己是外人,怯怯地不敢出去玩。姥姥告诉我,出去玩吧,要懂得谦让,人只有和人相处才能长大。性格倔强的我总是不合群,总是想以自我为中心,因此有太多失落。姥姥一次领我去玉米地里,问我为什么地里的玉米比院子里的玉米长得好?我摇摇头,她告诉我是庄稼地很大,玉米很多,通风,一起生长才长得好。所以啊,人也一样,要大家一块成长才会长得好。人与人之间只要相处有益就好,不能强求,不能算计,不能争先。姥姥不识字,不会讲文绉绉的话,但是这样的道理却成为我交友的原则。

姥姥是一农村劳动妇女,姥爷常年在外上班,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她抚养的四儿一女,健康有为。现在想想,姥姥的生活特小资,姥姥的生活细致温婉,情趣嫣然。姥姥有一架钟,隐隐觉得姥姥相当爱护,每天都擦得锃亮,我一直猜想是姥姥的嫁妆,神秘至今。姥姥讲究做事要认真专一过瘾,姥姥的生活总是井井有条,我从不敢打破她的时间计划,不是我,我们小辈都不敢。小时候我就觉得姥姥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痨,而是有着恒定的爱好安静生活的人。

姥姥很爱学习,看电视和我学了不少字,现在基本上都可以认常见的字了。若是姥姥眼睛好我都可以给她发信息,实现我的夙愿。我是姥姥的识字老师,呵呵。

要结婚了,突然生出许多不舍,是留恋过去的简单自由,还是长大了就有了责任和义务的压力,总之,莫名的情绪干扰着我。一家子吃饭,我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就给老公脸色看。姥姥看见了,打趣道:“以后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没机会霸道了,抓紧时间再耍耍大小姐脾气!以后吵架了也别哭着回娘家,家里没人接应你。再说你不欺负人家我们就都念佛了。”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后来老公悄悄告诉我,说你姥姥真是个精明老人。原来姥姥私下里和他说:“小娟脾气从小就不好,可是心眼好。小娟就一炮仗,响完就没事了。以后啊,你就别和他较真,你多担待点。”多年来,婚姻生活确实磕磕绊绊,风雨兼程但也幸福快乐。我知道是姥姥的爱,为我预定了未来的守护和疼爱。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什么?牺牲自我?还是满足需求?总是以忙碌为借口疏于和亲人交流,谨以此文感谢带给我生命财富的姥姥。守着这些爱,甜到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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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马逢青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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