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劳动二三事
作者简介:张柱章,五台东雷人。
劳动二三事
文/张柱章
1968年7月,我告别学习生涯,回到了家乡,正式从学校走向社会,到10月参加工作,仅仅在村劳动了不足3个月。就是在这近3个月的劳动中,有几件有关劳动的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想起来都有点回味无穷似的。
锄苗拔麦都不行
记得回家后没几天,我就开始参加劳动,当然,这是天经地义的,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一来自己也老大不小了(21岁),二来家中也正需要劳力啊。我所在的是村大队第一生产小队,当时正值夏季,我最初参加的劳动,就是跟上社员们薅苗锄地。我从小就是上学,从没劳动过,干农活儿当然不行了。记得每当在地里锄苗时,劳力们排成行往前薅锄,人家早到地头了,我却还在中间拨弄着。天热,出力,又着急,累得满头大汗,就是赶不出去。后来我注意到,人家薅苗锄地是两手并用,一手轻轻捉苗选苗,一手用锄快速挖土,好苗壮苗也不稠不稀地留下了,土也松了,草也没了,就又往前进了。而我却是见苗取舍难定,犹豫不决,锄地来回乱刨,往往是好苗壮苗、差苗弱苗留去不准,还稠稀不均匀,地皮也被弄成一梁一坑的了,且一个地方就得折腾好一阵子,进度当然上不去了,这还不说手腕也困,曲得膝盖也疼的不行呢。一连几天薅锄,村亲们见我都是着里着急,还慢慢腾腾,做不出去,于是就故意笑我逗我说:“嗨,你天生就不是个做这的,你就应该是个念书的嘛。”我无奈地笑笑说:“哈,你们不要着急,锄苗我不行,等拔上麦子了,我就不会落后你们了!”
不久,又到拔麦子的时候了,结果我还是不行,老落后。后来我注意到,人家是蹲下骑住麦垅,两手左右开弓,攥住麦秆,“噌噌”一拔一拔,满满两把了一放,就又前进了。而我却是两手就攥不住多少麦子,有时连拔起来也拔不利索,拖泥带水的,放也放不好,这样子弄,当然是快不了了,这还不说手还被勒得生疼,龇牙咧嘴的呢。就这样,社员们见我拔麦也不行,就又调侃我说:“锄苗的时候,你说你锄苗不行,拔上麦子就可以了,现在拔上麦子了,你怎么还是不行呢?”我只好笑着敷衍他们说:“唉,今年我不行,明年我就都能行了。”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我的“锄苗不行,拔上麦子就可以了,结果是拔上麦子了也不行”的事就让全村的人(80来户300多人)都知道了。以后人们每当说到我,就多半都会说到这件事。我的这件“锄苗拔麦都不行”的事甚至成了村亲们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谈了。直到现在,人们见了我,还往往会说起这件事呢。
日红晌午刨羊圈
当时,为了多挣队里的个工分,除了正常参加集体劳动外,还会额外承揽点活儿,那就是“刨羊圈”。
化肥(人工合成肥料),虽然在十九世纪40年代就由德国化学家尤斯托斯·李比希发明、我国 1963年就普遍使用了,但在当时我们村用的还不是很多,队里为增强土地肥力,还免不了要用羊群来“踩粪”。所谓踩粪,就是把队里饲养的二三百只羊集中在一块地的某一地点,用绳网围圈住,由牧羊人(睡在专门用苇席、秸草等架设的“安屋”之中)和狗照看,一夜或接连几夜任由羊群在那里屙屎尿尿。之后,就把羊踩瓷实了的地用钁刨松,将渗进了羊粪羊尿的土铲起堆成堆,再在全地块均匀撒开,这样就可达到增肥的目的了。我所干的活儿,就是刨羊圈,即把圈土刨起堆成堆就行,刨堆一个羊圈可挣4分。
记得常常是午饭后人们歇晌(午睡)的时候,我就叫上三弟,一起去刨,是抽空刨,下午还得参加队里的劳动呢。那是在盛夏,这个时候也正是阳婆最红,天气最热的时候,真可谓是“骄阳似火,烈日炎炎”了,所以往往是刨不了几下,就又热又累,汗流浃背了;待到将一个面积约为一二分大小的羊圈刨完堆成堆,就已是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了。但即使这样,我俩也硬是撑着,刨了不少次的。其实,当时队里年终决算,一个10分的工,也就能分红三四毛钱,刨一个羊圈4分也就能挣一毛多钱。即便如此,也要能刨就刨,能挣就挣,完全是生活所逼啊。
刨圪垌地担水种
“刨个坡坡,吃个窝窝”。那年头,靠队里分的“口粮”不够吃,人们就用刨“圪垌地”(小块地),栽种点粮食的办法来弥补。但有段时期,上级是不让刨的,说是刨了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等。但我回去的1968年,是可以刨的。记得那年夏天,可好我哥也探亲回家了,于是我们就兄弟仨一起刨圪垌,主要是在小涧北(地名)那刨。有块集体大地的地边有条长长的足有百十来步(约八九十米)长的道,道北就是一个有五六步(四五米)宽的小坡坡,整个下来,这个斜坡足有好几分地,展展的,我的记忆中那就是个荒草坡,应该是自古以来就是那样的。我们觉得这块荒草坡很长,坡度也不大,刨过以地来种,完全是可以的,于是就3人一起齐心协力使劲刨,结果只用一个下午就把它全部给刨过了。老家有种作物叫硬糜子,做下的窝头好吃耐饥,我们都喜欢吃。于是就准备把刚刨过的这块地,连同前几天刨过的那几块地,都种上这硬糜子,以使今后能够多吃个糜子窝头。
可巧那年春旱,该下种时没雨,我们就决定担水点种,但水从何来?原来,我们村的吃水是靠一眼旱井,这眼旱井就在小涧北地对面的井坡上,井有十五六丈(约四五十米)深(井口架个盘了粗绳的辘辘,绳子的一头固定在辘辘的铁摇把上,一头拴个用柳条编织的水斗),吃用的水就是用辘辘从井底里绞上来的。一担水两桶得绞两斗(两次),共有七八十斤。担上这一担水,得下一个大井坡,再上一个大涧北坡,即走一个“V”字形的下上大坡路,才能到地头。就这样,我们绞担一担水到地里,就已经是被累得满头大汗了,而还得用钁一垅一垅地开沟点水下种。待到担完水、种完地,那就更是被累得精疲力尽、连路也走不动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咬牙坚持,结果一连几天,总算把几块圪垌地都担水点种上了。好在后来的雨水还算比较协调,所以秋收下来,总共打下足有一石(约400来斤)糜子,结果这年秋后,全家人不仅有糜子窝头吃了,间或还可做点“地道凉粉”—硬糜子粉吃呢。
第二年春天,我们还想把头年刨下的那块长圪垌地继续种上,结果去了一看,傻眼了,原来是队里耕翻地的时候,就顺便把那块长圪垌地也给翻进道下边的集体大地中去了,路也改到再北边了,明显看到,大块地的北面增加了一长溜新地。眼看我们出力流汗辛辛苦苦刨下的圪垌地变成了集体地,只得悻悻然离去。
我们家的老坟就在大涧北,每次去上坟,这条小涧北的道是必经之地。多少年了,我每当走上这条道,每当看到大块地北面的那一缕地,就会油然想起当年我们弟兄仨,合力在小涧北刨圪垌地,及担水点种糜子的往事。
2015年2月12日 初稿 于北京
2017年9月7日 修改 于太原
文/张柱章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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