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194号作品】刘文源:大漠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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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
刘文源
放学后,我们背着草篓子,在街口集合,商量着去北地割草。
村头的大枣树下,站着主任几个巡逻队队员。前天傍晚,小五篓子里装了一拤子红薯秧,上面盖了厚厚的草,用绳索绑着,还是被巡逻队翻出来。巡逻队如获至宝,红薯秧送给饲养员喂牛;其中一个问主任:一个人怎么打耳光?主任就骂,一群傻种,左右开弓不行?他们指挥小五,蹲成马步状,左右手交替打自己二十个耳光;哪一掌不用力,哪一掌连打两下,都加五个;打完了,押着小五游街:小五每走几步,敲一下锣,高喊一声:我偷红薯秧了——锣声、喊声,在黑呼呼的村街回荡。
主任黑着脸、瞪着眼,瞅着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我看他时,他正看我。我心头一惊,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妙。
在玉米地里偷偷地闷几块红薯或烤几个玉米,吃进肚子,很微妙的饱涨感,才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儿。看着被玉米叶边缘毛刺划破脸、划破胳膊而肿起的红痕,二堂说,和小五比,这点疼算啥。我们几个隔着玉米杆相视一笑:红薯吃进肚,就不尿主任,不尿巡逻队。
我负责垒窑。挖一个一尺方园、深一扎的坑,并把坑底修平整,在坑的南边修一个宽一扎、高一扎的坡道,坡道上方做一个拱,用来填柴,坑的周边及拱的上方用鸡蛋大小的坷垃砌一个约一尺高的窑。
窑砌好了,用柴在里面猛烧,待窑壁的坷垃约三分之一烧红时,把像鸡蛋一样大的红薯放入木炭火和灰烬中,并把窑壁的坷垃推倒,覆盖在红薯上,同时在坷垃上埋一层土。
等玉米地弥漫了红薯的香味儿时,红薯就熟了。拿去红薯上的坷垃及土,看到了表皮焦黄的闷红薯。
这时,主任从天而降,突然站在我们面前。
“红薯熟了”的喜悦荡然无存,第一感觉是快跑......
我们几个见过主任的“狠”:去年冬天,主任到学校检查,发现二林在教室的墙壁上掏一个洞,生火、取暖。主任走到院里,拾一根树枝,不声不响的走到二林身边。二林发现时,想跑,已来不及。主任不管二林头上身上,乱打一顿。二林实在痛的受不了,求饶说,大叔,大叔,别打,别打,我是二胡蛋(骂人的话:二个以上男人和一个女人产生的后代)。只听主任说,我比你还二胡蛋,那根树枝并未减速。在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主任的另一身份是管理学校的老贫农。
肚子咕咕叫着,红薯飘着诱人的香味,如果这时跑,不论把果实留给谁都是傻家伙。
我们几个呈弧形站在距窑二尺的位置,隔着飘荡的玉米叶,看着飘着香味的闷红薯,却不敢拿。你一言我一语的陆续说:你打一顿都行。不要告诉家长。红薯必须吃。我们太饥了。......
主任说,哪个龟孙不饥?
谁是龟、谁是孙?我们几个有叫他大伯的、有叫他爷爷的。
他拨开玉米叶,向前迈两步,弯下腰,伸手拿起一块红薯,吹去表面的灰尘,在鼻子前嗅嗅,说道,怪香咧......
主任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说,棒子棵只能挡住怂人的眼,挡不住高人的思维。你们怎么忘了,大漠孤烟直......
主任不识字,怎么竟随口说出王维的《出塞》?四十年过去了,我还没想明白,主任已经做古。
我时常回味玉米地闷红薯的香味儿,回忆那有惊无险的一幕,回想那一片晚霞下的孤烟。
作者简介:刘文源,1962年出生于河北大名。建筑工人,现住址:河北省鸡泽县鸡泽镇会盟大街三里庄牌坊路口三里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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