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卷】《孵化》【7】（短篇小说）||作者：周毓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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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第83期，总第206期
··淬火人生··
7
林老师来电话，他们研发的汽车夜视仪第二代样品出来了，需要找一个应用场景测试。建国高兴地回答，老师，没问题，我马上落实。
山区公路上，浓雾阵阵滚动，寒风呼啸，天连着地，地连接天，大雾挤压着小车和万物，车灯光艰难地穿过浓雾，左冲右杀，始终不能拨开压迫过来的浓雾。几十米外的道路上，树上的落叶经山风一吹，心甘情愿地做完一套自由落体动作，然后，又在路上翻腾跳跃。此时此景，何建国想起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孵化器工作就是要把纷纷飘落的落红化作春泥培育出更多的新花。建国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他的心情特别好。林老师，你看在这里作试验地合不合适？老师回答，天然试验场景。突然，他们几乎同时听到浓雾中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的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响，老师问，这声音好像在车的前面。建国说，应该是在前方。就在师生对话的时候，夜视仪上显示两道微光柱没精打采地照射过来，紧接着显示了拖拉机摇摇晃晃的模样。老师兴奋地说，我们先敌发现。建国说，成功发现，目标越来越近了。师生互相提醒道路太窄，注意避让。此时，拖拉机已经“突突”地爬到试验车前方，可是对方好像没有发现试验车，仍然大摇大摆地向前爬行。驾驶人员紧张地大声叫喊停车，快停车。拖拉机依然不顾一切勇往直前。老师吓得大叫，建国机警地把方向盘向右一拨，车稳稳地冲向路边的山坡地。冲过来的拖拉机停了，车上下来两个人，大声质问，你们会不会开车，大雾天为什么开这么快，搞得我们反应不过来，出了问题算谁的责任。林老师准备下车与那两个人理论，被建国拉住了。师傅， 我们正在做实验，对不起，吓倒你们了。建国站在地里对拖拉机上的人道歉。
拖拉机上的人听说做实验，跳下车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做啥子试验？我们帮你们把车拉上来，没事就好！做啥子实验呀？建国回答，做恶劣环境下的行车检测试验。拖拉机上的人听说夜间行车试验，兴趣更加浓烈。他们用拖拉机把小车拉起来，然后，一个年轻人观察了一会儿夜视仪器，又打量了建国他们几个人，望着林老师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发明人吧。林老师说，小帅哥好眼力。年轻人说，专家，不是我泼你们的冷水，这种发明，只可作为老专家打发时光的玩意儿，这种产品卖不出去的。林老师不解地追问，小帅哥，快快说出理由。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说，您想想，恶劣天气环境下，路上行车本来就少，现在人们的安全意识增加了，他们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开车出行的，即使出车也会特别小心。老师反问，那刚才你们为什么没有小心呀，把我们的车逼进了田地里？年轻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说，专家问得不错，装上这种设备的车可以抢先发现目标，但是，假若遇上不讲道理的行车人，他们既不安装类似行车仪器，又不按交通规则行车，恐怕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地撞击过来，或者温柔地亲吻过来。这些阴差阳错的爱，哪个愿意接受？我斗胆提醒您们这些关起门来搞研发的专家，不顾市场需求的产品是没有前途的玩具，玩具。
林老师听了年轻人的一席话，回想何建国几个月前的善意提醒，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动摇了自己原来的坚持，他们继续对话。年轻人，你原来是干什么的？年轻人仍然不紧不慢地回答，到目前为止，我还是部队某军工企业的技术代表。建国抢先追问，那你为什么在干这一行当？年轻人笑着反问：干这行当不好吗？建国解释，我没有小瞧这个行当的意思，我是说你在部队当技术代表，为啥子晚上到荒山野岭开拖拉机。年轻人笑着回答，我帮兄长开车回家，晚上他在客户家喝高了。如果你们有专利技术，我可以帮你们联系我驻厂的领导，把这项成果转让给军工企业，或者把军工企业的这项技术转让给你们。建国说，你再说慢点。成果转来转出的，把我搞糊涂了。年轻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说，我说类似的技术或者类似的产品，早些年部队就开始应用了，现在正寻求更好的核心技术，解决恶劣环境下，分辨度、稳定性及观测距离的问题。
两拨人挥手分开的时候，年轻人提醒林老师，该产品如果不开发军品市场，建议不要劳神费力，浪费时间和精力财力，因为该产品不是民品市场上的必需品，只是年轻人追逐的一个时尚玩具。在回城的车上，建国提醒老师，研发产品要注意市场前景。林老师仍然坚持说他的技术一流，一定有市场前景。建国无语。试验车在浓雾中走走停停，晚上十二点了，建国说，老师咱们回城里喝夜酒吧，肚子有点意见。老师就坡下驴，好吧，听学生的，回城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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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当面告诉何建国，上回醉酒的那个满脸肉刺男人来电话称，他想开发一种新产品，解决煤矿深坑中的塌方预警监测问题，希望与我们合作开发。成名还强调，山西老板还专门提到你，说上次醉酒事件发生后，他见识了你的人品，这次开发新产品想得到你的支持，不必操心研发经费。建国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表示，成名你尽管回话，只要他真心研发，我倾尽所能支持，不达目的，决不收兵。那些老板穷得只剩下钱了。肉刺能想到开发新产品，说明他还是有眼力的，还不是一个只知道吃祖宗饭不顾及子孙后代的赚钱机器人。
送走成名，何建国安排任婵婵，集中走访孵化器相关在孵企业，详细了解掌握核心技术的团队情况，希望通过在孵企业找到与山西老板合作的企业或高校院所。
一个企业反映，几个搞无人机的年轻人当中，有一研究生学的正是监测地质专业，可能适合开发这款产品。何建国问，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企业说，就是经常打羽毛球的那个，建国恍然大悟，不就是那个眼镜男吗，我认识他。他们一行赶到无人机企业，眼镜男外出散心去了。何建国说，文武之道，一张一驰。劳逸结合，应该散散心。公司负责人说，眼镜男不是带着欢乐去散心的，而是一脸沧桑外出消愁。建国不解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司可要关心员工心理问题呀！负责人小声说，纯属个人隐私，公司不便干预，听说眼镜男明天回来。我们准备为他组织一场比赛，保准他的天空烟消云散，阳光普照。
第二天，何建国按照负责人提供的时间，准时赶到高铁站出口等候眼镜男。车站出口处人头攒动，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方向心怀不同目的的不同人群，带着希望从出口处涌出。何建国的眼光在人群中搜索发现了没精打采的眼镜男正在通过出口栅门。眼镜，眼镜，我来接你。眼镜男寻声观望，看到了何建国，激动了一下，迅速向他走过来。主任，你真是来接我的吗？你说呢？何主任问。我不知道，如果你真是专程来接我，我倍感温暖和荣幸。眼镜男苦笑着说。好的，我让你倍感温暖和荣幸。走，咱们回孵化器。
车上，何建国告诉了山西老板合作研发产品的事情。眼镜男说，他暂时没有精力研发，想静下心休整休整。何建国没有深问下去。改变话题说，你先上班，下班后，我们先打几局羽毛球，然后，我为你接风洗尘，咋样？提起打羽毛球，眼镜男眼睛一亮，爽快答应，一言为定。还补充一句，双赢啊，无论胜负，喝酒AA制。何主任说，原来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双赢。
何建国在打球过程中，了解到眼镜男失恋的原因。建国准备帮助男孩走出阴影，回归正常工作生活。他主动请眼镜男吃排挡，眼镜男喝了几口啤酒，情绪激动起来，开始哭泣诉说，他说与分手的恋人是自己从高中到大学的初恋，自打她研究生毕业之后，便变心了。这对这个从湘西山区考出来的眼镜男来说，是无情的打击。因为，女孩本科毕业继续读研，眼镜男入职后收入所得，几乎全部用来花在了女朋友身上。三年过去了，女朋友毕业考上了公务员，心态起了变化。双方打了一年多的攻防拉锯战，眼镜男终于放弃追求，独自躲藏在没有人的世界舔拭受伤的心灵伤口。
何建国对眼镜男说，我对你们的恋爱不敢评论，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先讲一个故事，希望你能故事中感悟一些做人的智慧。我们村有一个人称快活佬的大爷，大爷一生磨难不断，但是，他以禅一样的智慧克难渡险，终于迎来人生的黄金时代。听大人讲，大爷早年随父烧窑，卖窑产品。有一天，大爷挑窑品到集市上去卖，刚走进集市，担子上的线绳咔嚓一声断了，一担窑品当场摔得粉身碎骨七零八落。路过的行人无不替大爷惋惜难过。在饥荒时代，这一担子窑品，足以换回大爷家吃上一个月的粮食。摔碎窑品的大爷头也不回，挽起家伙连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路过的行人百思不解，纷纷问大爷，为什么你的窑品撞碎了，你却不看一眼，不悲伤叹惜，难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大爷说，看了又如何？ 任凭我怎么看，怎么哭，它还是摔碎了，看和哭能让破窑品重圆？何建国提示说，生活不相信后悔，失去的东西就要学会放下，学会去接受。很多事情不会因为悲伤就自然回来，就会按我们的愿望而改变。
眼镜男听后似乎有点感动，他望着何建国深情地问，何主任，我能叫你一声哥吗？当然可以！何建国同样激动地回答。眼镜男伸出双臂拥抱何建国，亲切地叫了一声哥，我会慢慢回归正常生活，请放心。爱情男女就像一对势均力敌的羽毛球比赛，只有双方技战术水平处在同一个档次，才可能打出爽心悦目的比赛。我们之间的人生比赛已经出现倾斜，对一个不爱我的人，我又何必死死追求呢？何建国说，社会上官本位思想泛滥成灾，一些年轻人认为进入公务员队伍就高人一等，甚至目空一切。殊不知，凭借自己的专业特长，敢于走上创业职场的人才是时代的急需人才，推动时代前进的强大动能。尽管我的评论有点过激，但从时代发展观点分析，如果一个社会大量的人才甘愿丢弃自己的专业，都热衷于进入公务员队伍，醉心于四平八稳的铁饭碗生活，即浪费人才，又耗费了国家战备资源，社会前进的强大动力来自哪里？
眼镜男说，哥，我对你的忧虑不敢苟同。何建国说，咱们兄弟今天不讨论这个话题，你找你的老师搞一个技术方案，我协调公司尽快与山西老板合作，争取研发成果早点产业化。眼镜男自信地说，哥，这种产品，我的老师研究了多年，我敢保证很快可以产业化。客户开出了什么条件？何建国说，具体细化你们沟通，老板保证说费用不用计较，产品管用是前提。但是，我强调一点，产品要放在成名的企业生产。眼镜男问，我的公司与成名的公司如何合作？你们可以协商一个共赢的合作模式，我不敢多干预。眼镜男扶了扶眼镜，好的，你就等公司的答复吧。
当何建国把这个消息告诉成名的时候，成名笑着说，何主任，你想得真仔细，你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模范，我请你吃饭。建国摆手制止，自古红颜祸水，酒就不要喝了，饭也不要吃了，先把企业办红火了，你让我做啥子都奉陪。婵婵阴阳怪气地问，这话可是你当着众人的面说的，做什么都奉陪啊。
作者简介：
周毓麟 男， 湖北孝感市人，公务员。闲暇时光爱写点文字，现有40万字各类文字在国家、省级、市级各类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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