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教养的途径——赫尔曼.黑塞作品及精句品鉴


长河落日,风月夜念故乡酒
大漠孤烟,庙堂高谈盗亦道

黑塞
赫尔曼·黑塞,德国作家,诗人。出生在德国,1919年迁居瑞士,1923年46岁入瑞士籍。194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1962年于瑞士家中去世,享年85岁。爱好音乐与绘画,是一位漂泊、孤独、隐逸的诗人。作品多以小市民生活为题材,表现对过去时代的留恋,也反映了同时期人们的一些绝望心情。主要作品有《彼得·卡门青》、《荒原狼》、《东方之行》、《玻璃球游戏》等。
黑塞被雨果·巴尔称为德国浪漫派最后一位骑士,这说明他在艺术上深受浪漫主义诗歌的影响。他热爱大自然,厌倦都市文明,作品多采用象征手法,文笔优美细腻;由于受精神分析影响,他的作品着重在精神领域里进行挖掘探索,无畏而诚实地剖析内心,因此他的小说具有心理的深度。

托马斯·曼说过,黑塞代表了一个古老的、真正的、纯粹的、精神上的德国。他的写作充满了人道主义精神和对人类的爱心。
黑塞是反现代文明、反美的,在他眼中,美国正是现代文明的化身。他在堤契诺过着隐士般的生活,创作之余和农人、村夫闲话家常,欣赏他们的质朴。堤契诺的居民作息一如远古,时间在此似乎停滞不前了,黑塞的思古情怀油然而生,流露于笔尖,因而想起德国文学史中著名的浪漫诗人艾兴多夫,仿效他唤醒酣睡于万物之中的诗歌,同时,他也回忆起施蒂弗特,学习他体会隐藏于万物形体之下的神性。在堤契诺,黑塞的创作真正继承了德国文学的浪漫主义,因而世人称他为“新浪漫主义者”。

  这位以众多作品对人的内心世界作了出色探索的伟大作家这样描述书的魔力:“当多数缺少天赋的人将自己的阅读能力很快就只用来读报上的新闻或商业版时,少数人仍然为字母和文字的特殊魅力所风魔。这少数人就将成为读书家。”他们“在学会阅读技巧之后并不背弃它们,而是继续深入书的世界,一步一步地去发现这个世界是何等广大恢宏,何等气象万千和令人幸福神往”。“如果谁企图以一个狭小的空间.以一幢房屋甚或仅仅一个房间包客人类精神的历史,并且将其据为已有,那他只有一个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精心地挑选和阅读书籍:”而读书,也正是他向我们指出的“获得真正的教养”的主要途径。

真正的修养不追求任何具体的目的,一如所有为了自我完善而作出的努力,本身便有意义。对于“教养”也即精神和心灵的完善的追求,并非朝向某些狭隘目标的艰难跋涉,而是我们的自我意识的增强和扩展,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享受更多更大的幸福。因此,真正的修养一如真正的体育,同时既是完成又是激励,随处都可到达终点却从不停歇.永远都在半道上,都与宇宙共振,生存于永恒之中。它的目的不在于提高这种或那种能力和本领,而在于帮助我们找到生活的意义.正确认识过去.以大无畏的精神迎接未来。

  为获得真正的教养可以走不同的道路。最重要的途径之一,就是研读世界文学,就是逐渐地熟悉掌握各国的作家和思想家的作品,以及他们在作品中留给我们的思想、经验、象征、幻象和理想的巨大财富。这条路永无止境,任何人也不可能在什么时候将它走到头;任何人也不可能在什么时候将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文化发达的民族的全部文学通通读完并有所了解,更别提整个人类的文学了。然而,对每一部思想家或作家的杰作的深入理解,却都会使你感到满足和幸福——不是因为获得了僵死的知识,而是有了鲜活的意识和理解。对于我们来说,问题不在于尽可能地多读和多知道,而在于自由地选择我们个人闲暇时能完全沉溺其中的杰作,领略人类所思、所求的广阔和丰盈,从而在自己与整个人类之间,建立起息息相通的生动联系,使自己的心脏随着人类心脏的跳动而跳动。这,归根到底是一切生活的意义,如果活着不仅仅为着满足那些赤裸裸的需要的话。读书绝不是要使我们“散心消遣”,倒是要使我们集中心智;不是要用虚假的慰藉来麻痹我们,使我们对无意义的人生视而不见,而是正好相反,要帮助我们将自己的人生变得越来越充实、高尚,越来越有意义。

  作为开场白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世界文学的辉煌殿堂对每—位有志者都敞开着,谁也不必对它收藏之丰富望洋兴叹,因为问题不在于数量。有的人一生中只读过十来本书,却仍然不失为真正的读书人。还有人见书便生吞下去,对什么都能说上几句,然而一切努力全都白费。因为教养得有一个可教养的客体作前提,那就是个性或人格。设有这个前提,教养在一定意义上便落了空,纵然能积累某些知识,却不会产生爱和生命。没有爱的阅读,没有敬重的知识,没有心的教养,是戕害性灵的最严重的罪过之—。

  每一年,我们都看见成千上万的儿童走进学校,开始学写字母,拼读音节。我们总发现多数儿童很快就把会阅读当成自然而无足轻重的事,只有少数儿童才年复一年,十年又十年地对学校给予自己的这把金钥匙感到惊讶和痴迷,并不断加以使用。他们为新学会的字母而骄傲,继而又克服困难,读懂一句诗或一句格言,又读懂第一则故事,第一篇童话。当多数缺少天赋的人将自己的阅读能力很快就只用来读报上的新闻或商业版时,少数人仍然为字母和文字的特殊魅力所风魔(因为它们古时候都曾经是富有魔力的符录和咒语)。

  少数人就将成为读书家。他们儿时便在课本里发现了诗和故事。但在学会阅读技巧之后并不背弃它们,而是继续深入书的世界,一步一步地去发现这个世界是何等广大恢宏,何等气象万千和令人幸福神往!最初,他们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所小小的美丽幼儿园,园内有种着郁金香的花坛和金鱼池;后来,幼儿园变成了城里的大公园,变成了城市和国家。变成了一个洲乃至全世界,变成了天上的乐园和地上的象牙海岸,永远以新的魅力吸引着他们,永远放射着异彩。昨天的花园、公园或原始密林,今天或明天将变为一座庙堂,一座有着无数的殿宇和院落的庙堂;一切民族和时代的精神都聚集其中,都等待着新的召唤和复苏,都时刻准备着将它那万千声音和形式掩盖下的同一性体验。对于每一位真正的阅读者来说,这无尽的书籍世界都会是不同的样子,每一个人还将在其中寻觅并且体验到他自己。这个从童话和印地安人故事出发,继续摸索着走向莎士比亚和但丁;那个从课本里第一篇描写星空的短文开始,走向开普勒或者爱因斯坦……通过原始密林的路有成千上万条,要达到的目的也有成千上万个,可没有一个是最后的终点,在眼前的终点后面,又将展现出一片、片新的广阔的原野……

  这儿还根本未考虑世界上的书籍在不断地增多!不,每一个真正的读书家都能将现有的宝藏再研究苦读几十年和几百年,并为之欣悦无已,即使世界上不再增加任何一本书。我们每学会一种新的语言,都会增长新的体验——而世界上的语言何其多啊!……可就算一个读者不再学任何新的语言,甚至不再去接触他以前不知道的作品,他仍然可以将他的阅读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使之更精、更深。每一位思想家的每一部著作,每一位诗人的每一个诗篇,过一些年都会对读者呈现出新的、变化了的面貌,都将得到新的理解,在他心中唤起新的共鸣。我年轻时初次读歌德的《亲和力》只是似懂非懂,现在我大约第五次重读它了,它完全成了另一本书!这类经验的神秘和伟大之处在于:我们越是懂得精细、深入和举一反三地阅读,就越能看出每一个思想和每一部作品的独特性、个性和局限性,看出它全部的美和魅力正是基于这种独特性和个性——与此同时,我们却相信自己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世界各民族的成千上万种声音都追求同一个目标,都以不同的名称呼唤着同一些神灵.怀着同一些梦想,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在数千年来无计其数的语言和书籍交织成的斑谰锦缎中,在一些个突然彻悟的瞬间.真正的读者会看见一十极其崇高的超现实的幻象,看见那由于百种矛盾的表情神奇地统一起来的人类的容颜。

  当今之世,对书籍已经有些轻视了。为数甚多的年轻人,似乎觉得舍弃愉快的生活而埋头读书,是既可笑又不值得的;他们认为人生太短促、太宝贵,却又挤得出时间一星期去泡六次咖啡馆,在舞池中消磨许多时光。是啊,“现实世界”的大学、工场、交易所和游乐地不管多么生气蓬勃,可整天呆在这些地方,难道就比我们一天留一两个小时去读古代哲人和诗人的作品,更能接近真正的生活么?不错,读得太多可能有害,书籍可能成为生活的竞争对手。但尽管如此,我仍然不反对任何人倾心于书。让我们每个人都从自己能够理解和喜爱的作品开始阅读吧!但单靠报纸和偶然得到的流行文学,是学不会真正意义上的阅读的,而必须读杰作。杰作常常不像时髦读物那么适口,那么富于刺激性。杰作需要我们认真对待,需要我们在读的时候花力气、下功夫……

  我们先得向杰作表明自己的价值,才会发现杰作的真正价值。

赫尔曼·黑塞精典语录

我熄了烛火
夜从敞开的窗户涌入
温柔拥抱我,与我为友
与我为手足
我俩同患乡愁
坐著充满预言的梦
低谈往日
在父亲居所的时光

人生十分孤独。没有一个人能读懂另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很孤独。

天才经常孤立地降生,有着孤独的命运。天才是不可能遗传的,天才经常有着自我摒弃的倾向。

聪明话没有任何价值,只能让人远离自己的内心。而远离自己是一种罪过。人必须像乌龟一样,能完全蜷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真诚是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你仔细看看动物,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鸟都行,或者动物园里哪个庞然大物,如美洲狮或长颈鹿!你一定会看到,它们一个个都那样自然,没有一个动物发窘,它们都不会手足无措,它们不想奉承你,吸引你,它们不做戏。它们显露的是本来面貌,就像草木山石,日月星辰,你懂吗?

如今我不再如醉如痴,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乐和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我比当年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我乐于让阳光晒熟。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事物,我学会了看,世界变美了。

Happiness is a how, not a what.  A talent, not an object.
幸福是一种方法,不是一样东西。是一种才能,不是一个目标。

如果有一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那一定是因为你。

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它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

无法达成的目标才是我的目标,迂回曲折的路才是我想走的路,而每次的歇息,总是带来新的向往。等走过更多迂回曲折的路,等无数的美梦成真后,我才会感觉失望,才会明白其中的真义。所有的极端与对立都告消失之处,即是涅槃。

你不是爱情的终点,只是爱情的原动力。我将这爱情献给路旁的花朵,献给玻璃酒杯里摇晃着的晶亮阳光,献给教堂的红色圆顶。因为你,我爱上了这个世界。

Some of us think holding on makes us strong but sometimes it is letting go.
有的人认为坚持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但有时候放手也会。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孤独,和你一样不能爱生活,不能爱人,不能爱我自己,我不能严肃认真地对待生活,对待别人和自己。世上总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对生活要求很高,对自己的愚蠢和粗野又不甘心。

您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幻觉,认为自己是孤独的,没有人与你相干,没有人理解你。是不是这样?事实上每个人都在绝对孤独中漫游,不可能让别人真正理解自己,不能与他人分享或共同拥有什么。你应该首先去尝试理解他人,给他人带来快乐,适应他人。为别人生活,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是一条小径的悄然召唤。觉醒的人只有一项义务:找到自我,固守自我,沿着自己的路向前走,不管它通向哪里。

一个人若要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大概必须有过类似的处境,受过类似的痛苦,或者有过类似的觉醒体验,而这却是非常罕见的。

有权力的人毁于权力,有钱人毁于金钱,奴才毁于卑躬屈膝,寻欢作乐的人毁于享乐。

你的内心总有一处宁静的圣地,你可以随时退避并在那里成为你自己。

年轻人,你要知道,严肃认真是时间造成的。我不妨悄悄地告诉你,严肃认真是过高估计时间价值的结果。我也曾过高估计时间的价值,正因为如此,我曾想活一百岁。而在永恒之中,你要知道,是没有时间的。永恒只是一瞬间,刚够开一个玩笑。

上帝借由各种途径使人变得孤独,好让我们可以走向自己。

如同白昼在早晨与夜晚之间出现一样,我的生命就在流浪的冲动与对家的渴望中度过。也许,有朝一日我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将流浪与异乡藏诸于心,将景致留驻于心,毋需只为了亲自体验而流浪。也许,我能把家乡藏在心中,不再眷顾红屋与花园,心中自有故乡。如果真能如此,生命将截然不同!生命若有重心,所有的力量将从中散发。

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无论他的归宿是诗人还是疯子,是先知还是罪犯——这些其实和他无关,毫不重要。他的职责指使找到自己的命运—— 而不是他人的命运——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它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

当一个人不再以自我为中心的时候,青春结束了;当一个人为别人而活时,他开始成熟了。

人生苦短,我们却费尽思量,无所不用其极地丑化生命,让生命更为复杂。仅有的好时光,仅有的温暖夏日与夏夜,我们当尽情享受。玫瑰花及紫藤已开开落落了两回;白日渐短,每个树林、每片叶子都带着惆怅,轻叹着美景易逝。晚风徐徐,拂过窗前树梢,月光洒落在屋内的红色石板上。故乡友人别来无恙?你们手中握着的是玫瑰或是枪弹?你们是否依然安好?你们写给我的,是友善的信,抑或是谩骂我的文章?亲爱的朋友们,一切悉听尊便,但无论如何,请切记:人生苦短。

这个古老的世界终将落幕,不久,机器将战胜双手,金钱将战胜道德,理性经济将战胜田园之乐,没有人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像我这样的古文明崇拜者将因而感伤,但不论我们的诉求是什么,无人能反对我们的意见。我们明白,无论凭借理性或感性,我们的想法与进步或浪漫、前进或落伍无关,而是与事情的表象或实际内容有关。我们明白,我们厌恶的不是铁路与汽车、金钱与理性,我们讨厌的是遗忘上帝,是心灵的浅薄。我们更明白,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真理凌驾于对立的概念之上,例如金钱与信仰、机械与心灵、理性与虔诚。

现在我明白了歌德的笑,这是不朽者的笑。这种笑没有对象,它只是光,只是明亮,那是一个真正的人经历了人类的苦难,罪孽,差错,热情和误解,进入永恒,进入宇宙后留下的东西。而永恒不是别的,正是对时间的超脱,在某种意义上是回到无辜中去,重又转变为空间。

如今, 我已不再如痴如醉,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里和所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我不在雀跃地将帽子跑向空中,也不再欢唱。现在,面对着香气袭人的土地,我比当年首次邂逅时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如今的我,比以前更融入这南国的一切;而且它也为我娓娓诉说更丰富、更详尽的故事。我的思念,不会再为朦胧的远方增添梦幻的色彩。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的事物;因为学会了看,从此世界变美了。
世界变美了。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我乐于让阳光将我完全晒热;我渴望成熟。我迎接死亡,乐于重生。
世界变美了。

赫尔曼·黑塞生平

早年

1877年7月2日出生于德国南部的施瓦本地区一个叫卡尔夫的小城。父亲是基督教新教牧师,外祖父也是传教士,曾长期在印度传教,通晓多种印度方言,黑塞的母亲出生于印度,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因而自幼在浓重的宗教气氛中长大。同时黑塞的家庭具有多国血统,他的父亲是德国人,但出生于爱沙尼亚,母亲是法籍瑞士人,黑塞本人也可以说混有德国、法国、瑞士和英国血统。这使黑塞从小就接受比较广泛的文化和开放的思想,不仅受到欧洲文化的熏陶,也有东方、主要是中国和印度的古老文化的影响,这对黑塞日后的文学创作,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黑塞在晚年所写的一篇童年回忆录中作了这样的描述:“这幢屋子里交错着许多世界的光芒。人们在这屋里祈祷和读《圣经》,研究和学习印度哲学,还演奏许多优美的音乐。这里有知道佛陀和老子的人,有来自许多不同国度的客人……这样美的家庭是我喜欢的,但是我希望的世界更美,我的梦想也更多。现实是从来不充足的,魔术是必要的。”黑塞在这篇名为《魔术师的童年》的回忆中,把自己青少年时期所受的各种教育,加上自己对生活和自然的热爱与幻想,归结为一种对自己有巨大影响的无与伦比的魔力,因此他希望成为一名魔术师。黑塞后来毕生从事的工作,就是他自己所谓的魔术师的工作。幼年的黑塞就显示出优异的禀赋和叛逆的倾向。

创作

1884年,七岁的黑塞开始写诗。

1886年黑塞一家再次回到卡尔夫。到十三岁为止,就读于卡尔夫小学和拉丁语学校。《在轮下》、《德米安》、《童心》、《回忆少年时》,皆以此四年的少年时代为小说的题材。1891年,黑塞通过“邦试”,考入毛尔布伦修道院。但是由于不堪忍受经院教育的摧残,他过了一年便逃离了学校。他还曾企图自杀,于是父母不得不顺从他本人的意旨。1892年至1899年这一段独立谋生的时期,黑塞游历许多城市,从事过多种职业。先在工厂当学徒,后到书店当店员。

从1895年起,黑塞大量阅读德国和外国的书籍,深入研究了18、19世纪的欧洲文学和哲学,为他后来的文学创作奠定了基础。 这一时期对黑塞日后影响巨大的作家是:歌德、诺伐利斯、让·保尔、梯克、荷尔德林和艾兴多夫等人,尼采、叔本华、克尔克郭德尔则是他所喜爱的哲学家,而中国的老子、孔子、庄子都是黑塞崇拜的东方哲人。正是由于这一系列偶像的影响,黑塞形成了他独特的美学世界观。

1899年,《浪漫之歌》(Romantische Lieder)由德累斯顿的毕尔森书店印行(自费出版),这部处女诗集收载诗人18岁至21岁之间的诗作。接着又由来莱比锡的第底利西斯书店出版《午夜后一小时》(Stunde nach Mitternacht),包括图宾根时代的九篇散文习作,仅获得里尔克的好评。 7月末离开赫肯豪尔书店。 秋天在巴塞尔的莱希书店工作,起先在贩卖部其后转任旧书部。1904年,黑塞发表了长篇小说《彼得·卡门青》,一举成名,获得包恩费尔德奖,奠定了他新进作家的地位,从此成为专业作家。这一年他与钢琴家玛丽亚·贝诺利结婚,移居波登湖畔,潜心创作八年之久,直至动荡的欧洲局势惊破了黑塞的田园梦,战争的血腥使得作者开始从孤独中走出来加入保卫和平的行列,他和罗曼·罗兰闻名世界的友谊也建基于此。

辉煌

1906年,小说《在轮下》(Unterm Rad)由费歇尔出版社出版,获得很大的成功。1912年黑塞携全家迁居瑞士,住在伯尔尼一个朋友的故居,移居瑞士后,除了写诗、撰文抨击沙文主义外,黑塞还出钱支援德国流亡者出版的刊物《新论坛》和《伯尔尼文学杂志》。此后,黑塞坚持同军国主义、后同法西斯主义斗争,直至二战结束。1919年黑塞移居蒙太格诺拉,以辛克莱的笔名发表小说《德米安》,引起战后人心热烈的反应,获得新作家方达内奖。但很少人知道是黑塞的作品,所以辞奖不受。次年从第九版起,改为黑塞所作。1922年出版《悉达多》,讲述了古印度贵族青年悉达多求道之路。1923年加入瑞士籍,[3]

1927年发表了长篇小说《荒原狼》,引起了德国文学界的激烈争论。1928年,去慕尼黑访问托马斯·曼。1931年搬入自己盖的新居,此后一直在此处创作。

1932年,小说《东方之旅》(Die Morgenland Fahrt)由费歇尔出版社出版。关于歌德的两篇评论,发表在《神学片断》。1943年,小说《玻璃球游戏》二卷本(作于1931年至1942年)由弗雷兹社出版,是最后的一篇长篇小说。

逝世

1962年8月8日,脑溢血逝世于蒙塔纽拉。8月9日,出版诗集《一根断枝的呻吟》。

赫尔曼·黑塞的思想

黑塞不仅对中国诗歌十分着迷,而且对中国哲学特别是老庄哲学颇有研究。道家思想对黑塞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以及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尽管他经历了欧洲近代人文洗礼为代表的形而上学解构, 但宗教在他的思想和艺术中占有重要地位。他在《我的信仰》(1931)中写道:“我的生活中向来有宗教,没有宗教我一天也生活不下去。”黑塞通过对基督教和老子“道”的体验而感知到最终只有“一个人类”。基督教、印度宗教和中国道家思想等,共同形成黑塞宗教思想的三大来源。

在早年,黑塞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黑塞有种特别的魅力:一个人平步青云、汲汲于功名的时候不会想到他,一旦挫败感、空虚感、无聊感袭来,排忧解惑的首选便是这个采菊东篱的德裔瑞士人。和那些表现现代式迷茫情绪不一样的是,黑塞的小说有明确的指导性,他那些年轻的主人公不管怎样彷徨,灵魂最后的归宿总是一些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黑塞最早的小说《在轮下》里,汉斯·吉本拉特的短暂的十多年人生就划出了一个由圣而俗、由俗而出的轨迹。他从神学学府走向市井陋巷,又走进广袤无边的大自然:学府是封闭、拘谨、枯燥、压抑人性的,象征着人的理性,市井是自由、天然、亲近大自然的,象征人的本能和感官。

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枪声打破了黑塞的田园梦,把黑塞抛进了残酷的现实之中。浑身血污的伤兵,折腿断脚、垂死呻吟的无辜牺牲者,震撼了人道主义者黑塞的内心。当黑塞见到一位富女人为战争而高兴时,他惊愕了:“为这个女人的幸福付出的代价未免太高了,不,我决不能分享这个伟大时代的欢乐。”于是他挺身而出,反对战争,结果是在自己祖国的报刊上被宣布为叛徒,大量报刊转载攻击他的文章,许多老朋友与他决裂,甚至丧失了房屋、家庭以及财产。

他的中期著作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醉心于尼采哲学,求助于印度佛教和中国的老庄哲学,并对荣格的精神分析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他试图从宗教、哲学和心理学方面探索人类精神解放的途径。

这正是老庄所谓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你不打他,不骂他,也不逼他,因为你知道柔软胜过刚强,流水能战胜顽岩,爱比暴力更强大。这非常好,可细想一下,你不正是用软弱和亲情在强迫他吗?”这段话则是老子“弱之胜强,柔之胜刚”的翻版。1921年,在给其友法国著名作家罗曼罗兰的信中黑塞写道:“老子多年来带给我极大的智慧和安慰,道这个字对我意味着全部的生活真谛。”接触老庄哲学后,黑塞对世界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改变。1922年,在给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的一封信中黑塞写道:“老子目前在德国十分流行,但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的理论十分矛盾,然而老子的哲学思想实际上并不矛盾,而是辩证地看待世界,认为生活是两极的。”

纵观黑塞的一生,他同样摇摆在现实生活和美学世界两个“相对极”之间,一方面,他要超越自己的文化,变成一个“东方旅行者”;另一方面又万变不离其宗,始终坚守典型的德意志文化传统和浪漫主义特征。他一生所寓含的既不是一种理性主义,也不是一种美学上的清静无为,而是致力于让两种古老的伟大思想互相亲近、和谐交融。他开阔的文化视野,也让他成了继歌德之后,最多论述世界文学前景并提出警告的德语作家。对同时代的文坛做出诊断后,在生命的晚年,他就忧心忡忡地指出:“以工厂方式生产文章”的“粗制滥造的时代”可能会到来。

然而,无可疑义的是,黑塞生前所关注的主题,他所担忧的人类精神危机与心灵孤寂,是现代的,至今依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正是借由对现代命题的表达,黑塞击中了时代的神经,使几乎已经绝迹的浪漫主义迸发出了全新的艺术魅力。阅读黑塞,其实可以这样简单:因为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洁净澄明的地方,获得对爱和美的追溯。

黑塞对人类回乡的理解最终指向和谐,对黑塞有深入研究的翁塞尔特曾明确指出“黑塞在他最后岁月里越来越热心从事‘和谐统一’问题的研究,不论在宗教领域还是在政治领域”。认为宗教和政治的和谐并非黑塞最初的出发点,因为人类意识形态领域包括此二者,黑塞才就此进行大量的探讨,最终这些思考指向的主要是人的和谐,或者说个体“自我”的和谐。作为浪漫主义继承者,黑塞也继承了浪漫主义清醒的悲剧理性,尤其是在“自我”和谐问题上,一方面,他视之为人类生存的理想。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地指出和谐的前提正是现代社会中个体遭遇分裂对立的现实。基于现代社会生存状态的反思,他对西方启蒙主义以来的理性主体进行了批判,提出了“和谐自我”。黑塞强调完善的自我存在是思维和感官的统一,认识自我必然基于自我对生存的体验。他塑造的诗人形象中悉达多悟道的体验最能代表此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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