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出身贫寒、在修道院中长大的女孩,在性别观念保守的20世纪初,凭借自己鲜明的个性和大胆的设计,便让万千欧洲女性脱下紧身胸衣,留起了短发,穿上了适于行动的服饰。
熟悉这个故事的人大概已猜到,这个人就是嘉柏丽尔·香奈儿,一个不断挑衅传统社会观念,倡导女性追求独立自由的精神偶像。
在回顾自己的人生时,香奈儿曾说道“为了抵抗正统的教育,就必须成为一个真正出色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拥有另外一种命运。”“真正的出色”不只表现在物质上,更在于精神,香奈儿深谙这一点,从童年到晚年,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一件事就是阅读。阅读拓宽了她的视野,塑造了她叛逆的性格和独立的精神,让她与社会规则巧妙周旋,成为时代的赢家。一个爱读书的人,交到的朋友想必也不会太差。浏览过香奈儿的朋友圈,便会发现几十年中她一直同那个年代最前卫的创作者们走在一起,在不辍的阅读和心智的交流中,成长为一个叛逆、独立、自由的灵魂。
Boy Capel: 哲学的引路人
卡柏男孩是香奈儿深度阅读的引路人,他向香奈儿介绍了哲学、严肃文学和晦涩经文。从伏尔泰到尼采,再到印度教义《博伽梵歌》,香奈儿将记录人类深刻思想的书籍通读一遍,如饥似渴地通过文字了解和思考这个世界,并在书中前往亚洲、波斯和埃及旅行。这些书籍让香奈儿同时对话远古和现代,为她后来前卫而个性的设计奠定了精神基础。
一战后的欧洲,传统价值体系崩坏,旧的艺术形式已经不能描述当时的社会状态,当时一小撮先锋作家如阿波利奈尔、安德烈·布勒东等,兴起了一场以达达主义和立体主义为铺垫,对现代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文化运动——超现实主义运动。
这场运动吸引了当时所有触感敏锐的创作者,身处时尚圈的香奈儿也不例外。1919年,在好友米西亚家中,香奈儿认识了处于文学运动核心的创作者们,并同其中几位一拍即合,开始了同他们数十年的友谊。
Pierre Reverdy :
心智与诗意的交流
星星停止闪烁 地球不再旋转
一颗头倾斜着 它的发拂拭着黑暗
最后一座钟楼还伫立在那里
夜半钟声响起
——《一切都是黑暗》 皮埃尔·勒韦迪
勒韦迪是超现实主义文学的先驱之一,他的诗歌多采用隐秘、神秘的意象来表达精神上的孤独与恐惧,展现对生活中的寻常之物的浪漫想象,被诗人菲利普·苏波评价为“那个时代最纯洁的作家”。
香奈儿是勒韦迪最亲密的友人之一,他们的友谊维持了50年之久。在勒韦迪生活陷入窘境时,是香奈儿伸出援手资助他的著作出版。
Jean Cocteau :
文学与设计的跨界合作
哲学让香奈儿学会从更高的视角看待世界,与诗人群体的交往为她提供了丰富的灵感,此时寻常的商业设计已无法完全表达香奈儿的理念,与剧作家让·考克多合作则给了她展现真正自我的机会。
1922年,由毕加索设计舞台、香奈儿设计戏服、考克多改编的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经典作品《安提戈涅》在剧院上演。这部用现代思维演绎的古典文学作品,在当时的文学艺术界引起了极大轰动,尤其是香奈儿设计的安提戈涅戏服备受关注。后来考克多激动地写信给香奈儿,“您的设计已经超越了时尚,也超越了艺术和哲学,成为了新的语言。”
不同领域的先锋人士终会聚在一起,将他们的理念完成呈现给大众。香奈儿与考克多共合作了五部戏剧和一部芭蕾舞剧《蓝色列车》,它们集结了20世纪20年代的最前卫的艺术形式,向传统文艺界发出挑衅。阿波利奈尔也是超现实主义的领军人物之一。他的诗歌题材广泛、风格迥异,打破了诗的原有形式,创造了“图画诗”,对后来的诗歌发展产生了革新性影响。他的小说通常用戏谑的文笔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展现世界的荒谬和人性的矛盾。他的诗歌与小说风格相互交织,构成了一个怪诞不经的想象世界。
阿波利奈尔曾献给她深爱的女子一首图画诗,诗中描写了女子所戴的宽毡帽。香奈儿的最初的设计也是从帽子开始,她设计的简洁的宽毡帽同其他人的复杂设计形成了鲜明对比。
前卫的人总是拥有最敏锐的触觉和叛逆的行事方式,他们以相似的特质和喜好构成了某种奇妙的连结,从而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保罗·莫杭以凝练简洁的文笔和精致的中短篇小说闻名20世纪法国文坛,他一生中担任过各种外交职务,出游广泛,因此作品多是展现欧洲各个城市的生活特点。他的小说深受社会上层诗人和前卫艺术家的推崇,被视为现代主义文学的启蒙者之一。
莫杭也是香奈儿的多年好友,从超现实主义文学运动时期就已相识。他凭借自己对香奈儿多年的了解和与香奈儿的多次对话,撰写了一本《香奈儿的态度》,敏锐地察觉到了香奈儿的真实面貌:“是轻佻之中的严肃,思想的细腻、手指的灵动以及性格的绝对。”
有趣的灵魂之间总是惺惺相惜,香奈儿同那个年代里拥有最敏锐思想的人结伴,前卫的文学家重塑了语言,香奈儿则重塑了时尚。他们都是叛逆且出挑的存在,在那个亟待变革时代中相遇是一种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