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开山大作《山河恋》赏析

《山河恋·送信》尹桂芳、袁雪芬

1979年资料

义演《山河恋》的越剧十姐妹

1947年8月，在越剧名伶袁雪芬的发动下，为筹建实验剧场，创设越剧学校，在上海黄金大戏院(今大众剧场) 演出了由剧作家南薇、韩义根据《东周列国志》部分章节改编的《山河恋》，并由当时号称越剧“十姐妹”的尹桂芳、傅全香、徐玉兰、筱丹桂、张桂凤、吴小楼、竺水招、范瑞娟、袁雪芬联袂合演，盛况空前，成为越剧发展史上的一次壮举。由于国民党当局的百般阻挠，建剧场、办学校的设想终未能实现。但剧中“送信”一场的全部唱腔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

筱丹桂与她饰演的《山河恋》中的宓姬

提起《山河恋》有两段插曲：一是当时筱丹桂如日中天，红极一时，但已为流氓恶霸张春帆霸占，行动处处受其掣制，失去了人身自由，当时剧本设计时，皇后一角非筱丹桂莫属，但张春帆硬是从中作梗，阻挠筱丹桂出演皇后的角色，并诬篾剧本有“赤色”倾向，在袁雪芬、徐玉兰等的据理力争下，才勉强答应让筱丹桂登台。《山河恋》的演出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使国民党当局如坐针毡、惶恐不安，只演了两场就被迫停演。二是原先的《山河恋》剧本中并没有为袁雪芬安排角色，现在我们在“送信”中见到的那个皇后身边的宫女季娣是演出时临时加上去的。原先袁雪芬考虑到当时的演出阵容十分强大；筱丹桂饰演皇后绵姜、徐玉兰饰曹公子柏，尹桂芳饰大将军申息，傅全香饰宓妃，范瑞娟饰吴寿。后来导演考虑到皇后身边少个宫女，袁雪芬就自告奋勇揽了这个角色，让袁雪芬这样的名角去演这样一个“跑龙套”的配角委实太屈材了，但袁雪芬甘愿“绿叶衬红花”，为了创建越剧学校，她什么角色都可以扮演，这一往事如今已成为越剧界称颂的一段“佳话”。

【越剧】山河恋 送信 尹桂芳;袁雪芬 - 【越剧】尹派名曲

1947年尹桂芳、袁雪芬原声

中唱上海公司出版的《尹派名曲》(二)收录了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尹桂芳1947年演唱的《山河恋·送信》唱段，尽管岁月已经沧桑流逝，但仍然无法淡化这段唱腔的魅力。“袁派”越剧传人、越剧青年演员方亚芬的“越剧舞台新姐妹”专辑 VCD中，也收录了她和方雪雯合演的“送信”一场，这使我们对“送信”有了全面的认识。方亚芬的青春亮丽的唱做表演，传神地再现了当年袁雪芬饰演的那个清纯稚气、活泼烂漫的少女形象。

《山河恋·送信》 方雪雯 方亚芬

《山河恋》主要描写春秋时，曹国女子绵姜为徐僖公所掳，纳为皇后。徐相国黎瑟因挑逗绵姜，曾受斥责，怀恨在心，他知绵姜思念旧日情人曹公子柏，遂假传绵姜书信，招公子柏潜入徐宫幽会，欲加陷害。绵姜获知阴谋，见到柏后赠以凤钗一支，促其离去。黎瑟怂恿僖公命绵姜于寿宴席上出示凤钗，复贿赂纪侯宠姬宓妃，到曹公子柏居处窃取凤钗，以陷害绵姜。绵姜得到宫女与侠士之助，及时追回凤钗，彻底粉碎了黎瑟的阴谋。

《山河恋·送信》 茅威涛 方亚芬

“送信”能够流传至今，除了袁雪芬和尹桂芳的珠联璧合外，还与该场次的唱腔优美抒情，唱词通俗易懂且朗朗上口有关，袁派唱腔的委婉细腻、深沉流畅的风格与尹派的飘逸洒脱、质朴无华、情真意切的风格均在“送信”唱段中得以完美体现。首先季娣的出场，神情举止都是天真无邪、活泼烂漫，展示了一个风风火火、充满朝气的少女形象。“一面走一面看一面问讯，听人说吴寿家这里相近，这里面可有人快快开门”，边走边唱，把送信人急切想见吴寿的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而申息假装冒名成吴寿，欲戏弄季娣，使“送信”又添上了一层喜剧色彩。季娣不知是假的吴寿，躬身下拜，等到看清开门人就是刚才的那个人，不禁又羞又恼，于是“我道你是个君子人，这样的戏弄人家不该应”的埋怨脱口而出，合情合理。而申息也不示弱，“将错就错，”“我本是个大将军，岂可与你去通信”，一问一答相得益彰，申息的骄傲自负在这里充分表现：他故意双手叉腰，挺胸看着季娣，以显示自己的军官身份。但是季娣也不买他的帐，“既是将军有身份，你缘何与我来缠不清”，申息反唇相讥“谁叫你我的说话你不信，吴寿已经得了病，神思恍惚口难言，病势要紧重十分……”；在刚见面时，季娣和申息就已经为对方的丰姿仪容所倾倒，情愫暗暗萌生。申息关切地询问季娣为何来送信，季娣就如实地将黎瑟设计要害皇后的事叙述了一遍，事关紧急，申息也为之焦急。他有意相助季娣，但苦于无法倾诉自己的衷肠，于是心生一计，也请季娣替他带个口信，于是一个说，一个听，“口信”中委婉深情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季娣十分的聪慧，她假装不知，其实心中早已明白申息对自己的一见钟情，两人借着这一封“口信”彼此心心相印，成就了百年好合。

1947年越剧《山河恋》剧照

“送信”以“信”为契点，委婉含蓄地表现了一对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对美好爱情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方亚芬的表演真实细腻，脸部含戏，尤其是在听申息念“信”时，用手掰着手指头，一面微笑的神情举止，把沉浸在爱河中的少女的幸福和激动的心情表现得合情合理。方亚芬的季娣造型清纯亮丽，服饰装扮均参照当年乃师袁雪芬的演出扮相，又有了新的加工，因此季娣一出场就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在唱腔上我们可以窥见越剧早期“尺调腔”的痕迹，这是袁雪芬在越剧唱腔音乐上尝试的改革先声。虽然是四十年代的唱片录音，今天听来依旧悦耳动听，荡气回肠。值得一提的是越剧大师尹桂芳扮演的申息，从现存的当年在黄金大戏院后台拍摄的《山河恋》合影来看，尹桂芳的扮相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尤其是念信时的“清板叫头”，“妹妹啊，现在我和你口信念，就如同和你见了面”，充分显示了尹派的善于用重音和音色、速度的变化来刻画人物性格和思想感情变化的特点，声情并茂，韵味隽永。

虽然尹桂芳已经永逝，但她在“送信”中塑造的申息形象和缠绵真切、明朗流畅的唱腔将永远留在越剧观众的心中。《山河恋·送信》凝结了袁、尹两位越剧名家的心血，体现了各自的独特艺术风格，为今天的越剧音乐的创新提供了有益的借鉴。虽然当年“十姐妹”联袂合演《山河恋》的盛况已不再，但这段辉煌的岁月将永远地记录进中国越剧的发展史中。

——原文刊登于2002年5月《戏文》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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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东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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