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微澜:金山夜话 20130418
这是在下2007年上半年颇得意的收获。犹记得上手之后一时兴起,在网上来了个看图猜物,结果自然是促狭之后的好不快活:认得这东西的同好实在不为多。
如今自然是大白于天下了,当时的“得意”,主要是因为这样的器物,与京城某些个专家名嘴之海南黄花梨自古就是明清宫禁专用材料之高高在上说的“张口就来”格格不入。
2005年海南黄花梨一飞冲天的时候,京城某些专家名嘴喋喋不休的噱头之一,就是这海黄是“宫禁专用”,用现如今的话说,大概份属“特供”或者“专供”,百姓寻常接近不得。然后才是“明末清初砍伐殆尽”,然后一木难求,然后一飞冲天,然后有前无后。。。。。。
后来,因缘际遇,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见识了为数不少的海南当地制作,土的掉渣者十居八九,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这就是开始打鼓的记录。
实物本名牛铃,简单地说,就是挂在牛脖子底下一路走一路晃的铃铛。
只是有点让人忍俊不禁,原本金字旁的铃铛二字,在穷乡僻壤的“天涯海角”之海南,铃铛变成了“柃档”。
上家倒是一点不避忌:这东西是从海南乡下收来的,当地小学校的门房用来“打铃”,看门的老头到了钟点就一路走一路晃荡:下课,下课。
曾几何时的海南,穷的叮当响,于是天涯海角,发配流放,前五百年苏东坡饿得头昏眼花青天白日里模仿青蛙张嘴向阳练习养生益寿以节俭食粮;后五百年数万印尼归侨圈禁海南兴隆农场种植橡胶咖啡与以粮为纲的神州大陆隔海相望。
后来听得人说:火红年代下的海外归侨,属于“带菌”一族,不得“污染”大陆。
远了,反正这海南出身一块木头硬生生挖制而成的牛脖子底下的吊儿郎当,竟然是如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爆胎,棺材见了也开个盖的海南黄花梨!岂不怪哉。
于是从此开始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感谢傅斯年先生。
牛脖子下面有海黄的牛铃,牛脖子上面,难道也有海黄的牛担不成?
敢情这山高水长皇帝远的海南,竟然养着皇家专用的水牛,于是牛前牛后有海黄。
就这么日积月累,渐渐地,海黄土做集腋成裘,牛铃牛担,算盘香炉,烛台灯座,甚至还有五味杂陈的海黄木料挖制而成的捣泥钵。
“宫禁专用”说,靠不住。
顺便说一句,史学大家傅斯年先生在血气方刚的年代是五四学生领袖,公元1919年五月四日北京大学学子汇聚天安门广场游行抗议时的旗手与总指挥。
因为黄花梨,所以重新学习五四的历史记录,于是德先生,于是赛先生。才知道天朝教育中的所谓五四与五四精神,与历史中的事实多少有些出入。
傅斯年先生的原话是:若说这五四运动单是爱国运动,我便不赞一词了:我对这五四运动所以重视的,为它的出发点是直接行动,是唤起公众责任心的运动。
比如五四的旗手,就是曾几何时在火红的年代被批得狗血淋头的胡适与陈独秀。
尘土十分归举子,乾坤大半属偷儿。
黄花梨,大概就是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