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谈写作《人生海海》:我时时都在以母亲的眼光度量人物

“人生海海”本是闽南语中再常见不过的一个词,可这四个字,却成为两年来网络上最火热的关键词之一。2019年,著名作家麦家的小说《人生海海》问世,这是麦家砥砺五年的作品,讲述了一个人在时代中穿行缠斗的一生,离奇的故事里藏着让人叹息的人生况味,既有日常滋生的残酷,也有时间带来的仁慈。

小说出版后迅速“出圈”,上市六十天,发行量已经突破60万册。两年过去,《人生海海》受到的关注居高不下,发行量也突破200万册。

8月1日,北京。来自全国各地的热情读者出现在《人生海海》200万册纪念分享会现场。麦家与评论家李敬泽、知名眼科医生陶勇、媒体人司徒格子展开了一场热烈对谈,并与现场的读者一起再读《人生海海》,分享各自“人生海海”的故事。

尤为特别的是,麦家在主题演讲中谈及辞世不久的母亲对自己的影响。他表示自己“时时都在以母亲的眼光度量人物”,而《人生海海》中讲述的岁月沧桑、命运沉浮,“都是母亲的生命体验的写照”。

《人生海海》200万册纪念分享会现场

麦家:母亲替我称出了人世的斤两

麦家在纪念分享会上的主题演讲,围绕母亲展开。《人生海海》出版两年来,麦家的生活中也发生了很多故事。两年中,对于麦家来说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母亲去世。出殡的那天,悲伤的场面令他想起小说中想象的场景,这或许就是文字有灵,小说与生活在这一刻奇妙地汇合。

在《人生海海》中,麦家几乎没有写母亲,母亲在他心里特别大,特别重,他不敢去触碰,自认没有重新塑造母亲的能力。但正是母亲以一生的忍辱负重替麦家称出了人世的斤两,人心的高贵与荒唐,以及岁月的波诡云谲。

著名作家麦家

“虽然我不能写母亲的小说,但母亲可以帮我写小说。我时时都在用母亲的眼光度量人物。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正在变成母亲,将命运开给她的账单悉数收下。”麦家动情地宣告母亲在他作品中的分量。

母亲对人生岁月的承担,对人性善恶的理解,她的沧桑、她的苦难、她的善良,都慢慢渗到了麦家笔下的人物身上。《人生海海》中的人物仿佛成了母亲的化身,林阿姨、上校的母亲、上校本人,他们向读者讲述岁月的沧桑,时代的变迁,命运的沉浮,这些都是母亲生命体验的写照。

麦家说,他对上校的感情,就是对母亲的感情。上校这个人物既有金的炽热,又有银的柔软,既高贵又苦难,既令人尊敬又让人同情。这种种品质都来自母亲,一生的苦难浇不灭善良和坚强,希望这份力量可以感染更多的读者。

因为有大海的辽阔,可以抵御一切风浪

麦家用“人生海海”为他与自我和解、重新出发的作品命名,不只是想说人生像海一样复杂多变,每个人都会经历苦难,更重要的是:人生海海,起落沉浮,总归还是要好好活着。

评论家李敬泽

评论家李敬泽用《人生海海》中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勉励现场的读者:“没有完美的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 我们可以在文学作品中感受人生的复杂境遇,体会多样的情感,正如李敬泽所说:“文学作品是一种情感教育,教我们理解和承受人生的无常。愿意倾听别人故事的人,在碰到自己命运的颠沛时,可能会有更好的情感和心理上的准备。”

书中的上校沉浮在人生和时代的海洋里,他的一生像大海一样波澜起伏,有过高峰也有过低谷,但不论在怎样的境遇下,他始终坚守着心中的大义,以超越常人的勇气和智慧活着。

这种在苦难中穿行缠斗的“普通人”的“英雄主义”是麦家所赞赏的,也是我们所需要的。

麦家曾多次在不同场合表示:我的童年回忆充满了辛酸,这决定了我的一生都和幸福的人是不一样的。他用写作治愈了内心的孤独和创痛,他说:“上校的孤独,就是我的孤独。我的童年记忆就像上校的耻辱记忆一样,为了保守一个秘密,几乎失去了一切重要的东西。我不想直接把我的经历写成小说,千变万化之后,有了《人生海海》。”

眼科医生陶勇

刚刚经历过人生“至暗时刻”的眼科医生陶勇读完《人生海海》后也有深切的体会。他说:“人生海海这四个字,首先让我感觉到意外、无常,大海上随时会有风浪。”正如去年他遭遇的事情一样,人生的风浪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但24年的医生生涯让他看到了太多“扛过来”的例子,他为“人生海海”赋予新的内涵:“人生海海,大海里的每一滴水虽然都微不足道,但都无比坚强。因为有大海的辽阔,可以抵御一切风浪。”

潮起潮落,是每个人的“人生海海”

《人生海海》的读者们也将他们自己的故事分享给大家,他们中有的人经历了和麦家一样的不快乐的童年,在家庭的矛盾漩涡中苦苦挣扎;有的人承受着父子、母子的亲情考验,被“抛弃感”痛苦地啃噬内心;有的人面临着工作、感情的坎坷和挑战,与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鏖战多时。

人生海海,人生、世界,像海一样广阔,有这么多不同的人,经历着各自不同的故事。对于读者的分享,麦家真诚地表示:“我有一种'相逢’的感觉。刚才上来的几位分享他们的人生故事,真切地打动了我。我曾说希望每个人看完《人生海海》后能摸到自己的心跳,刚才几位分享故事时,我真的摸到了一种心跳声。”

没有谁是完全一帆风顺地度过这一生,期间总会有艰难和坎坷,而所有的苦痛,在人生的时间刻度上,会逐渐变得渺小,甚至消失。人生如海,总有阴冷暴虐的水域,也有轻柔温暖的洋流。生活会对你敲打、捉弄,也会给你惊喜和抚慰。

据悉,麦家在写作《人生海海》的5年间,前前后后改了7稿,精心打磨文字,专注于笔下的故事。从《人生海海》开始,麦家重新出发,聆听自己最初的心跳,将人生的感悟和释怀写进精彩的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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