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的毕加索沉溺于巴塞罗那的妓院、马戏团、咖啡馆
毕加索在拉科鲁尼亚生活到将近14岁,而后他父亲在巴塞罗那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在搬家途中,一家人绕道回马拉加度假,并在马德里逗留,参观了西班牙国家博物馆——普拉多博物馆。毕加索被伟大的委拉斯凯兹以及现在仍然被低估了其价值的埃尔·格雷考的作品震惊了。这二人都在未来的日子中对他产生了影响。回到故乡后,毕加索为他的佩帕姑妈画了一幅肖像, 这幅作品第一次展现了他的”手艺”,或者说诠释了他的风格。这里没有学院派的虚饰,没有把佩帕姑妈画成油画中典型的保姆形象:毕加索在这里描绘的就是一个干瘪的老女人,一个真实世界中的人。
姑妈佩帕的肖像画
毕加索轻松地通过了巴塞罗那美术学院(优塔学院)的入学考试,成为学院最年轻的学生。他结交了一批比他年长五岁的朋友。在接下来十年左右的时间里,迁居巴黎之前,毕加索掌握了结交来自富裕家庭的巴塞罗那朋友的技巧。这些朋友尽管很富有,却倾向于时髦的年轻人、不羁的波希米亚人、无政府主义者和艺术家的现代主义生活方式。直到二十多岁开始卖画之前,毕加索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这些富有的朋友以及在马拉加当医生的富有的萨尔瓦多叔叔,来担负他的开销,或者帮助他摆脱困境。如果说毕加索经历过贫穷——这一点后来被编织成了传说——那是因为他决定恪守波希米亚的信条:永远不工作。他接受过金钱能够买到的最好的艺术教育,一旦他决定改变自己的工作信条,开始与巴黎的画商们接触,钱就再也不成问题了。
斗牛士 1890
在巴塞罗那,他的父亲支持他,但是很明显要引导他走学院派的道路,学习欧洲古典大师们现实主义的、有章法可循的风格,只要运用这种风格画一些传统的主题就能得到奖励。他为毕加索找到一间工作室,并帮助他为画更大型的作品做准备。在这方面,毕加索第一件成功的作品是《科学与慈善》(1897),画的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这幅画在一项全国比赛中获了奖。他后来的《最后时刻》 (1900)也非常出色,代表西班牙参加了1900年的巴黎世界博览会(这幅画后来被毕加索重新修改过,但是人们普遍相信原来画的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垂死的人)。同时,毕加索也在满足自己孩子气的兴趣:现存的一幅素描显示他想要绘制一幅表现战争场景的大型油画。他认为他父亲的想法极其无趣,实际上,他父亲认为像埃尔,格雷考这样特别的画家是对传统的破坏和颠覆。所以当毕加索表现出对埃尔。格雷考的喜爱时,父亲责备了他:“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科学与慈善
但是不管怎样,年轻的毕加索喜欢”错误的道路”。他到处发现这方面的元素,不仅包括冷门的加泰罗尼亚复古作品,例如埃尔·格雷考的一些作品,还包括来自“北方”,即英国和德国的作品。’这时正值世纪末,艺术沉迷于个人的灾难。每个北方国家都有自己的方式,通过视觉表达颓废、疾病、色情和疯狂,爱德华·蒙克的《呐喊》1893和奥伯利·比亚兹莱(“恶魔版的弗拉·安吉利科”)的《莎乐美》1894系列就是这种艺术氛围的缩影。
蒙克 呐喊
在巴塞罗那,西班牙式的生机和活力,很容易地与来自北方的男子气概融为一体。从被巴塞罗那艺术杂志广泛引用的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的“酒神艺术”和“超人学说”,到德国青年作家咄咄逼人的“狂飙运动”,所有这些现代主义都令毕加索和他的朋友们着迷。他们中的一些人,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在寻找一种可以认同的青年运动,像今天反主流文化的时尚青年一样,当时的媒体定义了一个称为“颓废派”的艺术亚文化群体。颓废派画家自然而然地接纳了北方的艺术风格。
第一次圣餐 鲁伊兹 1896
16岁的毕加索很快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在1897年写给一位朋友的信中说:“我反对遵循任何一种学派,因为那只会形成某种矫饰的风格。”毕加索没有遵循,但是他广泛地借鉴,最方便的来源不是艺术博物馆,而是新出版的报纸、杂志和海报上的插图。它们主要来自巴黎,被巴塞罗那的每一个先锋派艺术家模仿。这些插图采用鲜明的轮廓、交叉的线条,构图角度新颖,吸收了象征主义元素,形成了被称为“新艺术”的国际化艺术风格。
《梦想》奥博利·比亚兹莱(Aubrey Beardsley)
毕加索很快注意到这种新趋势。他喜欢现代性,如果不是父亲为他另作安排,他可能已经在新艺术风格的插图领域谋得一席之地了。父亲把他送进了马德里的圣费尔南多学院,这是西班牙最负盛名的艺术学院,是一个画家职业前途的保证。尽管毕加索不情愿,但他卓越的才华还是帮助他轻松进入了学院。这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一方面,毕加索不喜欢学院的培训制度,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受到了在普拉多博物馆看到的伟大画家的打击,这些来自西班牙黄金时代的早已故去的对手远比他更加出色。不过他已经将自己置于他们的行列之中。“委拉斯凯兹是第一流的,格雷考的头像很了不起,”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牟利罗专搞戏剧性的群像,却不能让我服气。”
奥博利·比亚兹莱莎乐美
毕加索在马德里的正规教育只持续了四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他对这个首都的西班牙传统主义产生了最初的厌恶,他最初的政治态度似乎也由此诞生。当时,西班牙正在同美国进行一场损失惨重的战争。悲观和异议的情绪在公众中弥漫,毕加索一度被政治裹挟,还在一份无政府主义宣言上签过字。不过在其他方面,他都回避政治。几年以后,富有的萨尔瓦多叔叔出钱帮助他逃避了兵役。
《曼努埃尔·帕利亚雷斯》毕加索(Picasso)
因为兵役的缘故,毕加索在巴塞罗那美术学院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曼努埃尔·帕利亚雷斯逃回了南加泰罗尼亚偏远山区中的家乡奥尔塔。所以当毕加索感染猩红热I这为他结束在马德里的学习提供了一个好借口),他选择到奥尔塔去疗养,跟他的老朋友在一起。帕利亚雷斯对年轻的毕加索很有影响力。他是个有自己独特风格的现代主义者,沉湎女色,毫无疑问,是他带着毕加索第一次进了妓院。在巴塞罗那的日子里,马戏团、妓院和咖啡馆成为毕加索经常流连的地方和写生的对象。在奥尔塔的群山中,毕加索却被原始、残酷的自然包围了。远离博物馆和出版物的影响,他依靠观察来画画,发展出一种标志性的风格,包括漫画的手法、用视觉上的极少表现极多,以及他标志性的充满韵律感的长长的线条。
封面配图 François Boucher -- Marriage of Cupid and Psyche